鲁迅重病了多少年去世?
1934年八月二十三日,由于有熟人被抓了,鲁迅离开公寓避难。十二月十四晚上脊肉作痛,盗汗。1936年一月肩及肋都疼得厉害。三月二日下午骤然气喘。五月十五日病情又严重,医生说是胃病。从这之后一直发烧,三十一日,史沫特莱女士引美国邓医生来诊断,病情非常危险。六月,从委顿中逐渐好转,稍微能坐起来看书,写几十个字。八月,痰中见血。十月,体重八十八磅,比起八月一日增约二磅。八日往青年会观第二回“全国木刻流动展览会”。十七日出访鹿地亘及内山完造。十八日天还没亮,又发病了,气喘不止。鲁迅写了一封信,委托内山完造请医生过来,这是鲁迅的绝笔。十九日上午五时二十五分鲁迅逝世。[11]
鲁迅在1936年10月因积劳成疾逝世于上海,上万名上海民众自发举行公祭、送葬,葬于虹桥万国公墓。
鲁迅当年在日本仙台留学点点滴滴的事(详细)
1902年,他东渡日本,开始在东京弘文学院补习日语,后来进入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他之选择学医,意在救治像他父亲那样被庸医所害的病人,改善被讥为“东亚病夫”的中国人的健康状况。日本就是通过西方的医学认识到西方科学技术的价值和意义的,鲁迅也想通过医学启发中国人的觉悟。但他的这种梦想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严酷的现实粉碎了。当时的日本通过明治维新迅速强大起来,但日本军国主义的势力也在同时发展着。在日本,作为一个弱国子民的鲁迅,经常受到具有军国主义倾向的日本人的歧视。在他们的眼睛里,凡是中国人都是“低能儿”,鲁迅的解剖学成绩是59分,就被他们怀疑为担任解剖课的教师藤野严九郎把考题泄露给了他。这使鲁迅深感作为一个弱国子民的悲哀。有一次,在上课前放映的幻灯画片中,鲁迅看到一个中国人被日本军队捉住杀头,一群中国人却若无其事地站在旁边看热闹。鲁迅受到极大的刺激。这使他认识到,精神上的麻木比身体上的虚弱更加可怕。要改变中华民族在强国林立的现代世界上的悲剧命运,首要的是改变中国人的精神,而善于改变中国人的精神的,则首先是文学和艺术。于是鲁迅弃医从文,离开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回到东京,翻译外国文学作品,筹办文学杂志,发表文章,从事文学活动。在当时,他与朋友们讨论最多的是关于中国国民性的问题:怎样才是理想的人性?中国国民性中最缺乏的是什么?它的病根何在?通过这种思考,鲁迅把个人的人生体验同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联系起来,奠定了他后来作为一个文学家、思想家的基本思想基础。在当时,他和他的二弟周作人共同翻译了两册《域外小说集》,他个人单独发表了《科学史教篇》《文化偏至论》《摩罗诗力说》等一系列重要论文。在这些论文中,他提出了“立国”必先“立人”的重要思想,并热情地呼唤“立意在反抗,指归在动作”的“精神界之战士”。
在留学日本期间,鲁迅对当代世界文化的发展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对中华民族的前途和命运有了更切实的思考,也初步形成了他的独立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但是,鲁迅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他的思想和感情不但为当时大多数的中国人所无法理解,就是在留日学生中也很难得到广泛的响应。他翻译的外国小说只能卖出几十册,他筹办的文学杂志也因缺乏资金而未能出版。家计的艰难使鲁迅不得不回国谋职。1909年,他从日本归国,先后在杭州浙江两级师范学堂和绍兴府中学堂任教员。 鲁迅在仙台医专的学年考试成绩如下:
解剖学59.3分,组织学72.7分,生理学63.3分,伦理83分,德语60分,物理学60分,化学60分。142人中列为第68名。
医学成绩不敢恭维 鲁迅弃医从文只因学医失败?
偶然读到文学博士、教授葛红兵一篇文章,里面有一段话,讲到鲁迅弃医从文,他是这样说的:“鲁迅的弃医从文与其说是爱国的表现,不如说他是学医失败的结果,相比较而言,他的医学成绩实在是不敢恭维。”此文题目是《话语领袖与圣人迷信》,编在葛氏一本叫《横眼竖看》的集子里,第155页(花城出版社2003年5月版)。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这样说法还真是头一次看到。赶忙往下读,连翻几页也没有读到鲁迅“学医失败”的佐证。原来葛氏在这里只是下了一句没有例证的断语,放一枪就跑掉了。那么,“鲁迅学医的成绩”,到底是怎样的呢?翻了一些鲁迅传记和回忆资料之类文字,有的没有谈,有的谈了一个大概,没有分数,比如林志浩《鲁迅传》第48页说:“在142个同学中,鲁迅名列第68。”有的谈了具体分数,但科目不全,如李欧梵《铁屋中的呐喊》第13页:“鲁迅在仙台医专的考试成绩,后来由‘仙台鲁迅之友社’做过专门调查,很能说明鲁迅对知识的兴趣,他考得最好的一门是伦理学,83分。作为一个外国学生,平均65.5的分数总还不错。分数最低的一门是解剖学,得59.3分,离及格也相差不远。”终于查出了鲁迅在仙台医专的各科考试成绩,是在周作人的回忆文集《鲁迅的青年时代》第35—36页上:“在小林博士那里又保留着1905年春季升级考试的分数单,列有鲁迅的各项分数,照录于下:解剖五十九分三/组织七十三分七/生理六十三分三/伦理八十三分/德文六十分/物理六十分/化学六十分/平均六十五分五,一百四十二人中间列第六十八名。”(见河北教育2003年6月版,引文中的伦理为63分,显为编校之误,笔者在此照李欧梵文做了订正)据周作人如上的回忆文章,小林即小林茂雄,是鲁迅仙台学医的同班生,后来成为医学博士。看来以上各书分数资料,都是源自于小林保存的分数单。
应该怎样看这个分数单呢?
首先,显而易见,这个分数单是无可置疑的,而且它是判断鲁迅学医成绩的最可靠也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其次,人们都很清楚,一个人的考试分数,不论高低,孤立地去看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必须放在同一次考试的平台上,横向考察其所处位置的排列顺序,才能说明问题,也才具有比较意义的。第三,基于以上两点,我们看到,鲁迅的总成绩,虽然不是全年级的上游(47名之内),但他也没落到全年级的下游(95名之后),68名,居全年级中游的中间位置,是中中等成绩。
这样的成绩说明了什么呢?
鲁迅,当年仙台医专惟一的一名中国 留学生,听课、记笔记、考试答卷全都用日语。而且,“仙台医专没有教科书、参考书也很难见到, 图书馆里的医学书籍和杂志也不可以轻易借阅”,有的教师还要“经常用拉丁文和德文讲课”的情况下(见林贤治的《人间鲁迅》109页),鲁迅只能靠听课和笔记,同141个“坐地户”日本学生比拼,而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看还真就挺不错的了,怎么能用嘲讽的口气说“实在不敢恭维”呢?如果连这样的考试成绩,也要成为“弃医从文是他学医失败的结果”,那么成绩在鲁迅之后的74名日本学生,占了总数一半还多,按葛氏逻辑,不是更要卷起铺盖,弃医而从什么什么去了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关于鲁迅弃医从文的种种动因,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学界也正在探讨,不是这样一篇短文可以匆忙论述的。但有一点却完全可以肯定:鲁迅决非“学医失败”者,因此,“鲁迅弃医从文是他学医失败的结果”,纯是葛氏的率尔妄说。
过去,在那样的体制下,死去多年的鲁迅,也像古今中外一些名人、伟人一样,缘于某种需要,遭遇了神化的命运。经过20多年拨乱反正,一个真切的人间的鲁迅,一个平凡而伟大的中国人,正在向我们走来。而今,葛红兵在鲁迅弃医从文问题上,无视考试成绩这样一个常识性的事实,轻薄为文,以反对神化圣化之名,行矮化丑化之实,能说是正确的吗?由是我们看到:不论什么“化”,这两种极端,都是鲁迅研究的障眼法,我们都要批判之否定之——从过去到现在到将来。 仙台在本州东北部,宫城县首府,临太平洋仙台湾。1889年设市,1905年鲁迅在仙台读书时,仙台市有10万人口。当时市区还遗留着树木葱郁的武士宅第,又没有工厂的煤烟,因此,被称为绿树成荫的城市。鲁迅初到仙台,正如他在《藤野先生》中所说,是“住在监狱旁边一个客店里”,离仙台医专约有10分钟的路程。鲁迅住的客店围有矮矮的扁柏篱笆,是木板屋顶的两层楼房,楼上是公寓和旅店,鲁迅就住在楼上。楼下一部分租给别人“包办囚人的饭食”。鲁迅在写给友人的信中提到:“此地颇冷,晌午较温,其风景尚佳,而下宿则大劣。……人哗于前,日射于后。日日食我者,则例为鱼耳。”大约在1904年11月,鲁迅又“搬到别一家”,《藤野先生)一文中讲:是受一位先生好意的劝告。据《鲁迅在仙台的记录》一书引用鲁迅的班级代表铃木逸太推测,这位先生很可能就是藤野先生。第一,藤野先生是鲁迅这个班级的副级主任,管理学生的生活及学习。藤野1937年2月25日写给鲁迅当年同班生小林茂雄的回信中曾谈到他对鲁迅的照顾:“与同学之交际,公寓生活之处理……等,皆尽可能设法为之提供了方便。”第二,在新公寓里,有几个仙台医专学生与鲁迅同住,其中有两个都是藤野先生作保证人,可以看出,藤野和公寓的经营者宫川信哉有联系。
鲁迅在《藤野先生》一文中,提到:“一位先生却以为这客店也包办囚人的饭食,我住在那里不相宜,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说。”鲁迅所以在这里只提一位先生,而不提藤野之名,从全文布局看,是为了更好地突出藤野先生,如果这里提到藤野之名,下边那一段对藤野先生的描写,给人的印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鲜明突出。两个“几次三番”,写出了藤野先生对鲁迅生活的殷切关怀。
仙台医专1904年规定,采用三学期制(一年里有三学期)。1906年9月以后采用两学期制,鲁迅在仙台医专读书期间,正是学校采用三学期制的时候。
1904年9月12日,鲁迅入仙台医专学习。敷波重次郎是鲁迅这个年级的年级长,即班主任。第一学年敷波教解剖学理论,第一学期每周五节,第二三学期每周各四节。另一位教解剖学理论的是藤野,第一学年第三学期中每周授课四节。鲁迅在《藤野先生》中说,“解剖学是两个教授分任的”,指的就是敷波重次郎和藤野严九郎。
一年级的重点是基础课和理论课,第一二学期的基础课化学、物理学、独逸学、伦理学、体操等,占全课程的三分之二。解剖学理论,每周有八至九小时,占有很大比重。
《藤野先生》提到:“第二年添教霉菌学,细菌的形状是全用电影来显示的,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片时事的片子,自然都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作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这件事在《呐喊·自序》中也提到。
这里提到的电影,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幻灯,日本的鲁迅研究者,把这一事件称为幻灯事件。
日俄战争爆发后,各地兴起观看战争幻灯的风气。当时当地报纸经常报导仙台市及宫城县所属各地举办幻灯会的事,当时学校放映幻灯,受到文部省的奖励。
中川教授给鲁迅这一年级讲细菌学,从1906年1月开始,其时日俄战争已经结束。据鲁迅同班同学铃木谈:“幻灯的解说由中川教授亲自进行,也许有中国人被日本军杀死的场面,学生大体却是静静地看着。后来才听说这件事成了周树人退学的理由,当时周树人却没有说过这件事。”
1994年,仙台举办了“鲁迅赴仙台留学90周年国际学术讨论会”,许多国家的鲁迅研究专家与会,取得了丰硕成果,出版了一本厚实的论文集。那次会议的议题之一是“科学在中国现代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鲁迅在南京学过矿学,在仙台学习的是医学,青年时代抱有“科学救国”和“医学救世”的理想,其经历在中国现代化进程
中具有标本价值。而中途放弃医学转向文学创作更是他一生中的重大转折。
10年过去了。在鲁迅赴仙台学医100周年之际,仙台举行了盛大的纪念集会并举办相关展览,使我们又一次感受到仙台人民对鲁迅的敬仰和期盼两国人民世代友好的善意。仙台东北大学(其前身为鲁迅就读过的医学专门学校)的学者们也从没有停止对鲁迅这个重要时期的研究,最近又取得了可观的成绩,就是刚刚出版的《鲁迅与仙台》 中译本即将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 一书。该书由“鲁迅留学东北大学百周年史”编辑委员会编,东北大学出版社2004年10月出版(166页,附CD ROM)。
全书分为两大部分:一是“鲁迅留学时的东北大学”,介绍鲁迅生平,特别细致研究鲁迅在仙台的活动,而关于“弃医从文”这个重大事件,特别收录了鲁迅研究专家的专题研究论文。这一部分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有关鲁迅的解剖学笔记的研究;第二部分是“仙台市今昔”,介绍了仙台市100年来的变化,也介绍了现在在这里学习的中国学生的情况。书中还特别择要介绍了中国各界人士参观东北大学鲁迅遗迹留下的感言。(第6 9页)通过这些介绍,表达了东北大学师生和仙台人民对鲁迅的怀念和敬仰,以及中日两国人民以藤野和鲁迅为纽带的友好交往。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一位被人们称为“现代藤野先生”的菅野俊作一家,他把自己的住所建成了中国留学生之家,以非常低廉的价格租给中国学生,并且细心照料他们,继续上演着中日民间友好的活剧。受到过帮助的许多中国留学生心存感激,取“饮水思源”之意,把这里命名为“思源竂”。(第159 161页)
无疑,《鲁迅与仙台》是一本友情的书,但我这里要强调的是,它更是一本求真的书。
几年前,两位日本学者在鲁迅博物馆发表了他们的研究成果,一位是东北大学教授阿部兼也先生,一位是医师泉彪之助先生。我印象最深的是关于藤野先生授课情况和他为鲁迅修改的医学笔记的评价。读者都知道,在《藤野先生》一文的结尾,鲁迅说藤野先生改正过的医学笔记,被钉成三厚本珍藏,“将作为永久的纪念”,但不幸在搬家途中丢失。实际上它仍然存在,后来在他的绍兴亲戚家中发现。现存北京鲁迅博物馆的笔记共六册,为鲁迅所听讲的医专全部课程课堂笔记的合订,分别是《脉管学》、《有机化学》、《五官学》、《组织学》、《病变学》、《解剖学》。藤野先生批改最多的是他亲自讲授的《脉管学》,而非他讲授的课程的笔记,也留有他批改的笔迹。此外,也有其他老师批改的笔迹。这些笔迹分别用了红、黑、蓝、紫等颜色,令人惊奇的是,一百年过去了,这些墨迹依然相当清晰。
这些年来,学界(特别是日本学者)对这些笔记兴趣不减,通过初步阅读,做出了一些推断。例如泉彪之助先生在《藤野先生与鲁迅的医学笔记》中提出这样一种意见:藤野先生的教学水平不高,没能把日本的近代学术思想全部传授给鲁迅。而鲁迅想要得到的,不只是知识的灌输,而是欧洲意义上的近代学术思想和科学精神及方法。笔记上修改的主要是些语法修辞问题,而且可能有些过分,引起了鲁迅的反感。鲁迅觉得在这里不能掌握科学方法,失望而去。(第117页)鲁迅在给朋友的信中,也抱怨这学校的教学方法呆板,整天死记硬背,使他头脑昏昏然。(第79 81页)就是说,鲁迅写《藤野先生》时,只感念藤野先生对他的关怀,只字不提自己对医专教学方法的不满。说实话,我当时听了颇感惊讶,因为还从来没有从这种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鲁迅的回忆文章产生了巨大影响,藤野先生不但成了中日民间友好的象征性人物,而且也成了师生友情的象征性人物。不知不觉地,我们被限制在鲁迅文章的语境里,以鲁迅的视角来考虑问题,而且甚至还从时代需求的国际关系的角度考虑问题,遂把其他背景材料略而不提了。
这本身就是一种很有意义的文化现象:一对普通师生之间敬与爱的故事,获得如此高的知名度。中国中学的教科书里长期收录此文,几代中国人对鲁迅留学仙台从师藤野的故事耳熟能详,它几乎成了神话。这个神话要不要打破,能不能打破?编造历史,掩盖史实,拔高人物,是最要不得的。过去鲁迅研究中就出现过类似的问题,例如,鲁迅留学仙台时,当地还有一位中国留学生,根据日本研究者的调查,这位名叫施霖的中国学生比鲁迅早一些来到仙台,学习工科,但成绩不好,几乎和鲁迅同时退学离开了这个城市。(第36 38页)这且不去管他,问题是有人避而不提这个事实,把鲁迅说成第一个而且是唯一一位到仙台留学的中国人,给予先驱者的名义。一方面是夸大鲁迅的孤独感,赋予他英雄形象,另一方面,也是在为尊者讳,因为鲁迅在《藤野先生》一文中,曾这样叙述道:“仙台是一个市镇,并不大;冬天冷得利害;还没有中国的学生。”直到现在,许多有关鲁迅的传记中还陈述着这样的“非事实”。如最近出版的《鲁迅画传》中就写道:“直到鲁迅到来之前,仙台还没有一个中国学生。”(林贤治著,北京,团结出版社2004年10月版,第30页)鲁迅的误记和叙述不周详之处应该指出,加以更正。不尊重历史事实的做法与学术研究必须遵守的求真精神背道而驰,我们应当引以为戒。
研究历史人物的正确方法应该是:既要有同情理解,又要有求真精神。不感情用事,不任意拔高,不歪曲事实。但同时也要防止以打破神话为幌子,任意猜测,怀疑一切。
无论如何,对一个教师的善良和好心是不能怀疑的,对一个受其关怀的青年人的感激之情是不能怀疑的。藤野先生是一位普通的医学教授,日常不修边幅,脾气还有一点古怪。据传记材料记载,他后来的生活和工作并不很顺利,在日本的“院系调整”中被“优化组合”掉,只好离开仙台医专到乡下开私人诊所。(第130页)也许因为他的教学水平确实不高,也许因为他的脾气不好难以与人合作,或者他还有这样那样的不讨人喜欢之处,但他的朴实态度,他对外国学生的善意,他的诲人不倦的精神,已足以把他立为一个真正的人。他本人后来谦虚地说,自己对鲁迅的帮助是“微不足道”的,他希望人们把作为文学形象的“藤野先生”和他本人加以区别。他,就像鲁迅少年时代在三味书屋就读时的寿老师一样,堪称“质朴、方正”———至于是不是“博学”,我们还得请医学家和医学教育家来评定。
作为文学形象的藤野先生和作为历史人物的藤野先生之间的界限,我们不妨予以注意。但基本的史实不容抹杀。提到文学笔法,我想起了日本出版的以鲁迅留学仙台为背景的小说《惜别》,题目用的正是藤野先生写在自己赠送给鲁迅那张照片的背面的字。这篇小说的作者是日本作家太宰治,1945年由日本讲谈社出版,目的是为了宣传大东亚的“独立和睦”。作者在阐述创作意图时说:“打算描写仅仅作为一位清国留学生的‘周先生’。不卑视中国人,也绝不进行浅薄的煽动,打算用所谓洁白的、独立亲睦的态度对年轻的周树人进行正确的、善意的描写。怀有的意图是让现代中国的年轻知识人阅读、让他们产生‘日本也有我们的理解者’这种感怀,在日本与支那的和平方面发挥百发子弹以上的效果。”(转引自川村凑《〈惜别〉论———“大东亚之和睦”的幻影》,原载1991年4月《国文学:解释与教材之研究》,中译文见《鲁迅研究月刊》2004年第7期,董炳月译)书中当“我”询问藤野先生对与周树人的交往的感想时,藤野先生答道:“一言以蔽之,就是不要欺侮支那人。仅此而已。”这简单的话语,包含了一种做人的基本态度。平等相待,友善相处,人与人交往应当如此,国与国交往亦然。
而《鲁迅与仙台》一书力求将真实的情形告诉读者,不回避对于藤野先生不利的评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它不但是友情之书而且是求真之书的原因。虽然我们对这样的观点还可以提出异议。而本书中就收录了反驳泉彪之助先生观点的文字。如浦山菊花指出:“就藤野先生对解剖学笔记修改的态度来说,可以说类似于中国古语的‘正名’。……藤野先生详细地修改也许使鲁迅了解到,对任何一个用语都不能敷衍了事,以及养成严谨的科学态度的重要性。”(第117页)
作为鲁迅人生重大转折期的决定性事件,弃医从文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根据“仙台鲁迅事迹调查会”的报告,那张日本士兵将为俄国间谍带路的中国人砍头的图像,在当时细菌学课堂间并没有放映过,1965年在东北大学医学部细菌学教室找到的幻灯片中,就没有发现这样的内容。不过,日本学者也指出,当时的报纸杂志上刊登了不少此类照片,例如,1905年7月28日《河北新报》上“俄探四名被斩首”的报道,其中有“旁观者照例是男女老幼5千多清国人”的描述(第58 62页)。看报纸上的照片,鲁迅会产生同样的感情上的震动,正不必非看幻灯不可。
本书有关材料还有很多,例如阿部兼也教授提出,在幻灯片事件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导致鲁迅离开仙台。他为还原历史情景做了辛勤的调查工作,他的《弃医从文》一文(第68 88页)增加了我们的知识,有助于我们掌握真实。但可惜的是,这些材料并没有被研究界重视和利用,并没有被广大读者接受,在鲁迅博物馆相关展览内容中,就没有对此加以说明。最近出版的一些鲁迅传记,也仍沿用了鲁迅的说法。例如,广东教育出版社2004年5月出版的《鲁迅图传》中这样写道:“有一回,幻灯片上忽然出现了许多中国人,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被绑的是替俄军做了侦探,正要被日军斩首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又如,团结出版社2004年10月出版的《鲁迅画传》中写的是:“……放几个时事的片子,内容全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其中,有中国人因为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结果要枪毙,而围观的恰好也是一群中国同胞。”这也从反面说明了将本书一些材料翻译成中文的必要性。
对鲁迅的医学笔记的研究则是本书最能体现上述精神也最有价值的部分。
鲁迅文学活动以外的业绩的研究,长期以来显得薄弱。我们对鲁迅美术方面的贡献也许能有一些比较全面的研究,因为毕竟文学艺术有相同之处。但对自然科学诸学科,我们只好敬谢不敏。鲁迅在地质和矿产方面的成就,已经请地质学专家来审定。对医学笔记,鲁迅研究界也必须寻求援助,而且更要申请外援,因为我们不但没有能力阅读医学笔记,更没有能力阅读和研究用100年前的日文写下的这些笔记。
《鲁迅与仙台》一书收录了14页鲁迅解剖学笔记影印件,整理排印件尽量保持原貌,鲁迅的笔记用黑色字,藤野先生修改的部分用红色字,修改或删除的部分,以及看不清和解读不了的地方用不同符号标明,增加部分用红色字排印。全部的笔记都经过仔细地修改,而藤野先生讲授的解剖学课堂笔记,红笔修改部分比较多一些。可以看出,藤野先生特别注意鲁迅没有听懂而写错以及漏记的部分,常常加以补充;也注意改正日语语法方面的错误,对使用不正确的标点符号也给予订正———藤野先生担当起了语文老师的责任。这对当时日语还不熟练的鲁迅而言,无疑很有帮助。考虑到当时的医学教学条件,修改笔记,除了从细微处培养鲁迅认真治学的精神外,假如他后来仍然从事医学工作,这些行文准确的笔记在缺少教科书的情况下也有使用价值,有助于实现藤野先生(也是鲁迅)的“将新的医学传到中国去”的希望。
有趣的是,鲁迅绘制的人体解剖图一般都比较准确,被老师修改的地方并不多。《藤野先生》中提到老师曾指出他把一根血管画错了位置,本来是鲁迅明知故犯地“唯美”一下。鲁迅小时候喜欢影写小说插图,具有较好的美术功底。看来,他听了藤野先生批评后那句自负的话“画还是我画的不错”,确乎不是狂妄和冥顽。这里需要补充一下,鲁迅的回忆录里对这件事的描述大致不错,但细节也有出入,原文说的是下膊部的解剖图出现血管错位,查对解剖学笔记可知,此乃大腿部的解剖图,旁边正好有藤野先生的批语(解剖学笔记图5,第98,99页)。
书中所录医学史专家写的评论文章显得尤其珍贵。他从专业的角度介绍了鲁迅时代中国医学发展的状况,并详细地解读了这14页笔记。文章运用现代医学知识,对鲁迅笔记中的一些专业术语加以解说,并对拉丁文和德文原文的错误加以订正。这样的解读很有意义。例如,文章讲到日语中的解剖学术语基本上是从欧洲(特别是拉丁语)翻译过来的,举“无名动脉”(arteriainnominata)为例,这是19世纪的名称,到了20世纪初,也就是鲁迅学医时代,称为“腕头动脉”(arteriabrachio鄄cephalica)。(第116 117页)藤野先生讲授的解剖学,用的正是新名称,与时代相符。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这些笔记是记录医学史上一个重要时期的宝贵资料。当然,要想得出准确的结论,还需要对所有笔记进行全面的研究。
这里要表达一点遗憾了:这里仅有14页笔记的解读,在读者只能算尝鼎于一脔。在此向编辑者和研究者提出建议:能否将全部的医学笔记加以整理,从中探究鲁迅所受医学教育的情形,看他的医学知识广度和深度如何?能否看出医学学习对他后来的文学事业产生的影响?能否依据这些笔记对当时的医学教学水平有一个准确的评估,等等。如医学史专家浦山菊花研究员所说:“日本明治时期解剖学的历史和发展,至今尚未得到充分的研究。”(第117页)我们期待着全面深入的研究的开展,其受益者当不限于鲁迅研究界。
多亏仙台东北大学教授大村泉先生和佃良彦先生及其领导的编写组的努力,我们得见这样一本有价值而且印制精美的图书,这是对鲁迅赴仙台留学100周年的一个极好的纪念。该书的出版,是对以往研究成绩的总结。但因为在有些方面又开辟了新的领域,因此,这同时也就是一个开始。想象中,未来的研究将是跨学科的和集体协作的,也肯定会是卓有成效的。我们期待着发现更多有价值的材料,在多方面取得结论性的成果。
建立在真诚之上的友情才能让人永远感念。100年前两位异国师生藤野和鲁迅体现的正是这样的友情,如今,《鲁迅和仙台》一书的著者和编者都怀着这样的友情。本书以其求真精神,为鲁迅研究提供了资料;又以其友爱之心促进着中日人民之间的友好——以诚实求真的态度和仁爱的胸怀为基础的友好。
为什么农村现在很多人都不盖房子而要买房子吗?
农村有些人在城里买房子,那是他们手里的确有钱,而有些人是迫不得已。因为现在在农村娶媳妇标配就是有车有房,当然这个房不是指家里盖的房子,而是城里买的房子。一般农村人辛苦大半辈子攒个四五十万已经算很多了,要是在农村盖个房子,也就二十多万,要好一些的话也就三十万那个样子,比在城里买房便宜多了,可就怕盖了房子,等儿子结婚的时候女方还要求在城里买房子,农村人哪有这么多钱去买房子,他们本身挣钱都是靠体力劳动,很辛苦,所以买房子跟盖房子只能选一个,为了保险起见,大多数农村家庭都会选择买房子,因为只有买房子才会一步到位,就算以后儿子娶媳妇也不用因为房子问题烦恼,只不过买了房子压力会很大,每个月要还几千块月供,等房子下来了,还要去装修,也要花一笔钱,之后还要有物业费,取暖费等其他费用,都是一笔不小开支,对于农村人而言买房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不是说买就买得起的。每个村子里应该都会有几户比较有钱的家庭,城里买房对他们而言绰绰有余,肯定是说买就买啦,那他们也确实是真有钱。一般小城市房价也没那么高,对他们来说基本可以承受得了。其实农村在城里买房子,一个是真有钱买,还有一个就是为了娶媳妇不得已买,后者往往都是借钱去买,会欠下很多外债。
为什么说现在越穷越要买房?
因为许多人认为房子有升值空间,怕以后买不起。所以越穷越要买房。房子可以说是让存款保值增值的投资途径之一。因此,如果普通人有钱了,可以考虑买房子,这个不仅能让你安居乐业,还有可能让你的财富增值。现在整个房产市场仍然是处于白银时代。现在的房产肯定是不会像过去十几年那样的价格猛涨了,但是未来我们的房产市场也会保持比较稳健的走势。现在我们的城市化仍然在持续进行,我们的城市化建设仍然在继续推进,好多人正在持续进入城市。城市人口的增加必将带来房产需求的增加,房产需求的增加也会带来房产价格的稳健攀升。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出来,对于未来经济发展较快、人口持续流入的城市来说,这些城市未来的房产升值空间可以说是比较大的。如果大家想买房子,就尽量可以考虑在经济增长速度快,人口持续流入的城市购买住房,这样的房产可能未来升值空间会更大一些。对于普通人来说,贷款买房是最大的福利之一了。贷款买房当然也是要量入为出了,如果钱少,可以买一套四十平米的小户型,如果钱多,可以买一套100平的稍大一些的房子。贷款买房子的好处是比较多的。首先可以让你能够住进自己购买的房子里面,所谓安居乐业,这样可能让你心情更愉快一些。然后住在自己购买的房子里面,也可以让你省下来一笔租房支出,这也算是一个较大的好处了。还有就是,购买的住房经过几年以后,可能就会升值,房产的升值当然会让你的总资产升值的,也就能够让你变得更富裕一点了。因此,可以看出来,作为普通人贷款购买房产可以有很多的好处。买房子是让存款保值增值的投资产品之一,买房子可以让你享受到很多的好处。因此,作为普通人来说,有钱可以考虑贷款买房,这样不仅能够让你享受到更美好的生活,而且还有可能让你的财富升值的更快。
余秋雨散文作品
余秋雨散文作品有:《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千年一叹》、《行者无疆》、《寻觅中华》、《何谓文化》、《摩挲大地》、《借我一生》、《我等不到了》等等。
1、《文化苦旅》是当代作家余秋雨的一部散文集。于1992年首次出版,是余秋雨先生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在海内外讲学和考察途中写下的作品,是他的第一部文化散文集。全书主要包括四部分,分别为如梦起点、中国之旅、世界之旅、人生之旅。
全书凭借山水风物来寻求文化灵魂和人生真谛,探索中国文化的历史命运和中国文人的人格。该书获得了全国金钥匙图书二等奖,上海市优秀图书一等奖,上海市第二届文学艺术成果奖,台湾最佳读书奖。
2、《山居笔记》一书的写作,始于一九九二年,成于一九九四年,历时两年有余。为了写作此书,作者辞去了学院的行政职务,不再上班,因此这两年多的时间十分纯粹,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
3、《霜冷长河》中收录了关于友情、名誉、谣言、嫉妒、善良、年龄等诸多经典之作。这些作品风格平实自然,行文简洁流畅,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对社会现实和真实人性的深入思考。
4、《千年一叹》是2002年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一部图书,是余秋雨先生的力作,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一本日记。在千年之交2000的时候,余秋雨先生随香港凤凰卫视“千禧之旅”越野车队跋涉四万公里,这本书完全记录了四万公里行程中的经历。
5、《行者无疆》为余秋雨的游记随笔,记录了作者在欧洲26个国家96个城市旅程中的全部感受。它是一部考察西方文明的随笔集。
书分南欧、中欧、西欧、北欧4卷,收录散文80篇。余秋雨感叹:“欧洲文明确实优秀而又成熟,能把古典传统和现代文明、个人自由和社会公德融会贯通。”余秋雨因《行者无疆》获得2002年度台湾白金作家奖。
余秋雨散文
篇一:都江堰 我以为,中国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工程不是长城,而是都江堰。 长城当然也非常伟大,不管孟姜女们如何痛哭流涕,站远了看,这个苦难的民族竟用人力在野山荒漠间修了一条万里屏障,为我们生存的星球留下了一种人类意志力的骄傲。长城到了八达岭一带已经没有什么味道,而在甘肃、陕西、山西、内蒙一带,劲厉的寒风在时断时续的颓壁残垣间呼啸,淡淡的夕照、荒凉的旷野溶成一气,让人全身心地投入对历史、对岁月、对民族的巨大惊悸,感觉就深厚得多了。但是,就在秦始皇下令修长城的数十年前,四川平原上已经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工程。它的规模从表面上看远不如长城宏大,却注定要稳稳当当地造福千年。如果说,长城占据了辽阔的空间,那么,它却实实在在地占据了邈远的时间。长城的社会功用早已废弛,而它至今还在为无数发众输送汩汩清流。有了它,旱涝无常的四川平原成了天府之国,每当我们民族有了重大灾难,天府之国总是沉着地提供庇护和濡养。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永久性地灌溉了中华民族。有了它,才有诸葛亮、刘备的雄才大略,才有李白、杜甫、陆游的川行华章。说得近一点,有了它,抗日战争中的中国才有一个比较安定的后方。 它的水流不像万里长城那样突兀在外,而是细细浸润、节节延伸,延伸的距离并不比长城短。长城的文明是一种僵硬的雕塑,它的文明是一种灵动的生活。长城摆出一副老资格等待人们的修缮,它却卑处一隅,像一位绝不炫耀、毫无所求的乡间母亲,只知贡献。一查履历,长城还只是它的后辈,它就是都江堰。我去都江堰之前,以为它只是一个水利工程罢了,不会有太大的游观价值。连葛洲坝都看过了,它还能怎么样?只是要去青城山玩,得路过灌县县城,它就在近旁,就乘便看一眼吧。因此,在灌县下车,心绪懒懒的,脚步散散的,在街上胡逛,一心只想看青城山。 七转八弯,从简朴的街市走进了一个草木茂盛的所在。脸面渐觉滋润,眼前愈显清朗,也没有谁指路,只向更滋润、更清朗的去处走。忽然,天地间开始有些异常,一种隐隐然的骚动,一种还不太响却一定是非常响的声音,充斥周际。如地震前兆,如海啸将临,如山崩即至,浑身起一种莫名的紧张,又紧张得急于趋附。不知是自己走去的还是被它吸去的,终于陡然一惊,我已站在伏龙观前,眼前,急流浩荡,大地震颤。即便是站在海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会,聚会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这种比赛又极有规矩,奔着奔着,遇到江心的分水堤,刷地一下裁割为二,直窜出去,两股水分别撞到了一道坚坝,立即乖乖地转身改向,再在另一道坚坝上撞一下,于是又根据筑坝者的指令来一番调整……也许水流对自己的驯顺有点恼怒了,突然撒起野来,猛地翻卷咆哮,但越是这样越是显现出一种更壮丽的驯顺。已经咆哮到让人心魄俱夺,也没有一滴水溅错了方位。阴气森森间,延续着一场千年的收伏战。水在这里吃够了苦头也出足了风头,就像一场千年的收伏战。就像一大拨翻越各种障碍的马拉松健儿,把最强悍的生命付之于规整,付之于企盼,付之于众目睽睽。看云看雾看日出各有胜地,要看水,万不可忘了都江堰。这一切,首先要归功于遥远得看不出面影的李冰。四川有幸,公元前251年出现过一项毫不惹人注目的任命:李冰任蜀郡守。 此后中国千年官场的惯例,是把一批批有所执持的学者遴选为无所专攻的官僚,而李冰,却因官位而成了一名实践科学家。这里明显地出现了两种判然不同的政治走向,在李冰看来,政治的含义是浚理,是消灾,是滋润,是濡养,它要实施的事儿,既具体又质朴。他领受了一个连孩单都能领悟的简单道理:既然四川最大的困扰是旱涝,那么四川的统治者必须成为水利学家。 前不久我曾接到一位极有作为的市长的名片,上面的头衔只印了“土木工程师”,我立即追想到了李冰。 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李冰的政治才能,但因有过他,中国也就有过了一种冰清玉洁的政治纲领。 他是郡守,手握一把长锸,站在滔滔的江边,完成了一个“守”字的原始造型。那把长锸,千年来始终与金杖玉玺、铁戟钢锤反复辩论。他失败了,终究又胜利了。 他开始叫人绘制水系图谱。这图谱,可与今天的裁军数据、登月线路遥相呼应。 他当然没有在哪里学过水利。但是,以使命为学校,死钻几载,他总结出治水三字经“深淘滩,低作堰”、八字真言“遇湾截角,逢正抽心”,直到20世纪仍是水利工程的圭臬。他的这点学问,永远水气淋漓,而后于他不知多少年的厚厚典籍,却早已风干,松脆得无法翻阅。 他没有料到,他治水的韬略很快被替代成治人的计谋;他没有料到,他想灌溉的沃土将会时时成为战场,沃土上的稻谷将有大半充作军粮。他只知道,这个人要想不灭绝,就必须要有清泉和米粮。 他大愚,又大智。他大拙,又大巧。他以田间老农的思维,进入了最澄彻的人类学的思考。他未曾留下什么生平资料,只留下硬扎扎的水坝一座,让人们去猜详。人们到这儿一次次纳闷:这是谁呢?死于两千年前,却明明还在指挥水流。站在江心的岗亭前,“你走这边,他走那边”的吆喝声、劝诫声、慰抚声,声声入耳。没有一个人能活得这样长寿。 秦始皇筑长城的指令,雄壮、蛮吓、残忍;他筑堰的指令,智慧、仁慈、透明。 有什么样的起点就会有什么样的延续。长城半是壮胆半是排场,世世代代,大体是这样。直到今天,长城还常常成为排场。都江堰一开始就清朗可鉴,结果,它的历史也总显出超乎寻常的格调。李冰在世时已考虑事业的承续,命令自己的儿子作3个石人,镇于江间,测量水位。李冰逝世400年后,也许3个石人已经损缺,汉代水官重造高及3米的“三神石人”测量水位。这“三神石人”其中一尊即是李冰雕像。这位汉代水官一定是承接了李冰的伟大精魂,竟敢于把自己尊敬的祖师,放在江中镇水测量。他懂得李冰的心意,唯有那里才是他最合适的岗位。这个设计竟然没有遭到反对而顺利实施,只能说都江堰为自己流泻出了一个独特的精神世界。 石像终于被岁月的淤泥掩埋,本世纪70年代出土时,有一尊石像头部已经残缺,手上还紧握着长锸。有人说,这是李冰的儿子。即使不是,我仍然把他看成是李冰的儿子。一位现代作家见到这尊塑像怦然心动,“没淤泥而蔼然含笑,断颈项而长锸在握”,作家由此而向现代官场衮衮诸公诘问:活着或死了应站在哪里?出土的石像现正在伏龙观里展览。人们在轰鸣如雷的水声中向他们默默祭奠。在这里,我突然产生了对中国历史的某种乐观。只要都江堰不坍,李冰的精魂就不会消散,李冰的儿子会代代繁衍。轰鸣的江水便是至圣至善的遗言。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一条横江索桥。桥很高,桥索由麻绳、竹篾编成。跨上去,桥身就猛烈摆动,越犹豫进退,摆动就越大。在这样高的地方偷看桥下会神志慌乱,但这是索桥,到处漏空,由不得你不看。一看之下,先是惊叹。脚下的江流,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奔来,一派义无反顾的决绝势头,挟着寒风,吐着白沫,凌厉锐进。我站得这么高还感觉到了它的砭肤冷气,估计它是从雪山赶来的罢。但是,再看桥的另一边,它硬是化作许多亮闪闪的河渠,改恶从善。人对自然力的驯服,干得多么爽利。如果人类干什么事都这么爽利,地球早已是另一副模样。 但是,人类总是缺乏自信,进进退退,走走停停,不断自我耗损,又不断地为耗损而再耗损。结果,仅仅多了一点自信的李冰,倒成了人们心中的神。离索桥东端不远的玉垒山麓,建有一座二王庙,祭祀李冰父子。人们在虔诚膜拜,膜拜自己同类中更像一点人的人。钟鼓钹磬,朝朝暮暮,重一声,轻一声,伴和着江涛轰鸣。 李冰这样的人,是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纪念一下的,造个二王庙,也合民众心意。 实实在在为民造福的人升格为神,神的世界也就会变得通情达理、平适可亲。中国宗教颇多世俗气息,因此,世俗人情也会染上宗教式的光斑。一来二去,都江堰倒成了连接两界的桥墩。 我到边远地区看傩戏,对许多内容不感兴趣,特别使我愉快的是,傩戏中的水神河伯,换成了灌县李冰。傩戏中的水神李冰比二王庙中的李冰活跃得多,民众围着他狂舞呐喊,祈求有无数个都江堰带来全国的风调雨顺,水土滋润。傩戏本来都以神话开头的,有了一个李冰,神话走向实际,幽深的精神天国,一下子帖近了大地,贴近了苍生。 篇二:沙原隐泉 沙漠中也会有路的,但这儿没有。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顺着脚印走罢,但不行,被人踩过了的地方,反而松得难走。只能用自己的脚,去走一条新路。回头一看,为自己长长的脚印高兴。不知这行脚印,能保存多久? 挡眼是几座巨大的沙山。只能翻过它们,别无他途。上沙山实在是一项无比辛劳的苦役。刚刚踩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就松松地下滑。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厉害。纔踩几脚,已经气喘,浑身恼怒。我在浙东山区长大,在幼童时已能欢快地翻越大山。累了,一使蛮劲,还能飞奔峰巅。这儿可万万使不得蛮劲。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你越发疯,它越温柔,温柔得可恨之极。无奈,只能暂息雷霆之怒,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要腾腾腾地快步登山,那就不要到这儿来。有的是栈道,有的是石阶,千万人走过了的,还会有千万人走。只是,那儿不给你留下脚印,属于你自己的脚印。来了,那就认了罢,为沙漠行走者的公规,为这些美丽的脚印。 心气平和了,慢慢地爬。沙山的顶越看越高,爬多少它就高多少,简直像儿时追月。已经担心今晚的栖宿。狠一狠心,不宿也罢,爬!再不理会那高远的目标了,何必自己惊吓自己。它总在的,不看也在。还是转过头来看看自己已经走过的路罢。我竟然走了那么长,爬了那么高。脚印已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平静而飘逸地划下了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一端,紧系脚下。完全是大手笔,不禁钦佩起自己来了。不为那山顶,只为这已经划干的曲线,爬。不管能抵达哪儿,只为已耗下的生命,爬。无论怎么说,我始终站在已走过的路的顶端。永久的顶端,不断浮动的顶端,自我的顶端,未曾后退的顶端。沙山的顶端是次要的。爬,只管爬。 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空阔,怯怯地抬头四顾,山顶还是被我爬到了。完全不必担心栖宿,西天的夕阳还十分灿烂。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凤,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于是,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色彩单纯到了圣洁,气韵委和到了崇高。为什么历代的僧人、俗民、艺术家要偏偏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和其它洞窟?站在这儿,我懂了。我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呗。 刚刚登上山脊时,已发现山脚下尚有异相,舍不得一眼看全。待放眼鸟矙一过,此时纔敢仔细端详。那分明是一弯清泉,横卧山底。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会是对它的亵渎。只觉它来得莽撞,来得怪异,安安静静地躲坐在本不该有它的地方,让人的眼睛看了很久还不大能够适应。再年轻的旅行者,也会像一位年迈慈父责斥自己深深钟爱的女儿一般,道一声:你怎么也跑到这里! 是的,这无论如何不是它来的地方。要来,该来一道黄浊的激流,但它是这样的清澈和宁谧。或者,干脆来一个大一点的湖泊,但它是这样的纤瘦和婉约。按它的品貌,该落脚在富春江畔,雁荡山间,或是从虎跑到九溪的树荫下。漫天的飞沙,难道从未把它填塞?夜半的飓风,难道从未把它吸干?这里可曾出没过强盗的足迹,借它的甘泉赖以为生?这里可曾蜂聚过匪帮的马队,在它身边留下一片污浊? 我胡乱想着,随即又愁云满面。怎么走近它呢?我站立峰巅,它委身山底;向着它的峰坡,陡峭如削。此时此刻,刚纔的攀登,全化成了悲哀。向往峰巅,向往高度,结果峰巅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上已无路,下又艰难,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惶恐。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我已看出了它的讥谑,于是急急地来试探下削的陡坡。人生真是艰难,不上高峰发现不了它,上了高峰又不能与它近乎。看来,注定要不断地上坡下坡、上坡下坡。 咬一咬牙,狠一狠心。总要出点事了,且把脖子缩紧,歪扭着脸上肌肉把脚伸下去。一脚,再一脚,整个骨骼都已准备好了一次重重的摔打。然而,奇了,什么也没有发生。纔两脚,已嗤溜下去好几米,又站得十分稳当。不前摔,也不后仰,一时变作了高加索山头上的普罗米修斯。再稍用力,如入慢镜头,跨步着舞蹈,只十来下就到了山底。实在惊呆了:那么艰难地爬了几个时辰,下来只是几步!想想刚纔伸脚时的悲壮决心,哑然失笑。康德所说的滑稽,正恰是这种情景。 来不及多想康德了,急急向泉水奔去。一湾不算太小,长可三四百步,中间最宽处,相当一条中等河道。水面之下,飘动着丛丛水草,使水色绿得更浓。竟有三只玄身水鸭,轻浮其上,带出两翼长长的波纹。真不知它们如何飞越万里关山,找到这儿。水边有树,不少已虬根曲绕,该有数百岁高龄。总之,一切清泉静池所应该有的,这儿都有了。至此,这湾泉水在我眼中又变成了独行侠,在荒漠的天地中,全靠一己之力,张罗出了一个可人的世界。 树后有一陋屋,正迟疑,步出一位老尼。手持悬项佛珠,满脸皱纹布得细密而宁静。她告诉我,这儿本来有寺,毁于20年前。我不能想象她的生活来源,讷讷动问,她指了指屋后一路,淡淡说:会有人送来。我想问她的事情自然很多,例如为何孤身一人,长守此地?什么年岁,初来这里?终于觉得对于佛家,这种追问过于钝拙,掩口作罢。眼光又转向这脉静池。答案应该都在这里。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纔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惟其这样,人生纔见灵动,世界纔显精致,历史纔有风韵。然而,人们日常见惯了的,都是各色各样的单向夸张。连自然之神也粗粗糙糙,懒得细加调配,让人世间大受其累。 因此,老尼的孤守不无道理。当她在陋室里听够了一整夜惊心动魄的风沙呼啸,明晨,即可借明静的水色把耳根洗净。当她看够了泉水的湛绿,抬头,即可望望粲然的沙壁。 篇三:多一点遗忘 耶路撒冷太浓了,浓得稠稠勃栽,连呼吸都有点急迫。 今天暂换一个方向,去加沙地带。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敏感的地区,一到关口就感到气氛远比约旦河西岸和戈兰高地紧张。 迎面是一个架势很大的蓝灰色关卡,以色列士兵荷枪实弹地站了三个层次。头顶岗楼上的机枪,正对准路口。远远望进去,经过一个隔离空间,前面便是巴勒斯坦的关片。 这里要查验护照,但谁都知道,护照上一旦出现了以色列的签证,以后再要进阿拉伯的其他国家就困难了。因此,前几天从埃及进关的时候用的是集体临时签证,但那份签证今天并没有带在身边,于是我们这帮人究竞是怎么进人以色列的,都成了疑问。更麻烦的是,几辆吉普车无牌照行驶的问题在这里也混不过去了。 有一辆警车朝我们的车队驶来,警车。七坐着一位胖胖的以色列警官,看派头,级别不低。他不下车,只是看着围上去的我们几个人一个劲少L摇头:“你们,居然连什么文件也没有?役有签证,没有车牌,没有通行许可?"他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车队,耸耸肩,不再说什么,只让我们自己得出结论。 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打电话找中国驻巴勒斯坦力事处。不多久,常毅参赞和他的夫人潘德琴女士就开着车来到了关口,几经交涉,以色列警官终于同意我们几个人坐着力亭处的外交公务车进去。 车子驶过巴勒斯坦关日。倒不必再停下检查。我们向憨厚的士兵们招了招手,他们咧嘴一笑,就过去了。加沙地区的景象,与杰里科差不多。我们先到一个难民营,难民主要是一九六七年战争中失去家园的各地阿拉伯人,由于已经过了三l一多年,现在也已形成了一个杜区。满眼是无数赤着脚向我奔来的天真孩子,按阿拉伯人的生育惯例,逃难过来的已是他们祖父一代了。生活一看就知道非常贫困,但据巴勒斯坦电视台的朋友说,与三十年前相比,已经发生很大变化。 我问,这么大的难民区是由什么样的机构管理的?他们说,是居民委员会。 我再问,居民委员会上面是什么机构? 他们指了指街口说:他。 我一看街口,是阿拉法特的巨幅画像。 加沙地区被以色列包皮围着,阿拉伯人进出很不容易;但在以色列看来,他们整个国家都被阿拉伯世界包皮围着。更让我惊奇的是,居然还有一群固执的犹太人在加沙地区住着,决不搬走,但洲门只能用铁丝网把自己围祝这就构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包皮围网,你包皮围我。我包皮围你,你深人我,我深人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断,离不开,扯不清。 双方都有一笔冤屈账,互相都有几把杀**手钢。就像两位搬不了家的邻居,把伤疤结在一起了。 很想去看看加沙境内的犹太人居住点,却有铁丝网、岗楼、探照灯包皮围着。我们想走近一点,阿拉伯朋友说,这已经是最近了,再近他们就会射击。其实,每一个定居点里只住了十几个犹太人,保卫的军警数量与他们差不多。他们在定居点里也没有像样的营生,艰难又危险,却坚持多年,来表示他们的领土观念。 我站在路边看着这一圈圈互相包皮围的网,觉得这是人类困境的缩影。 事情开始时可能各有是非,时间一长早己烟雾茫茫。如果请一些外来的调解者来裁判历史曲直,其实也有点冒险,因为这样会使双方建立起自己的诉说系统,倒把本该遗忘的恩怨重新整理强化了。 我在这里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两方的朋友都作了深入的交谈,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都应该多一点遗忘,让往事如烟,然后搁置情绪,用现代政治智慧设计出最理性的方略。 和睦太好,很是碍事。 历史有很多层次,有良知的历史学家要告诉人们的,是真正不该遗忘的那些内容。但在很多时候,历史也会被人利用,成为混淆主次、增添仇恨的工具,因此应该警惕。 几个文明古国的现代步履艰难,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历史负担太重,玩弄历史的人太多。 只有把该遗忘的遗忘了,历史。才会从细密的皱纹里摆脱出来,回复自己刚健的轮廓。 可惜直至今天,很多历史只喜欢做皱纹里的文章。为了加深对这一个间题的思考,决定明天去参又卿咸西的大。屠杀纪念馆。那里,供奉着全人类共同确认的一些原则。因此可以让我们体验,历史的哪些部位才不该遗忘。 一九九九午十月三十日,以色列加沙地区,夜宿那路撒冷R任~访sance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