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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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五十三 列传第二百一十二(3)

  绍兴三十一年,金人渝盟,兴隶都统王权麾下,遇金兵五百骑于庐州之定林,与战却之,生得女直鹘杀虎。初,金主亮在寿春,江、淮制置使刘锜命权将兵迎敌,权怯懦不进,锜督战益急,权不得已守庐州。及金兵渡淮,权遣兴拒之,而退保和州。兴与金人遇于尉子桥,金人以铁骑进,兴麾兵力战,手杀数百人。权奔仙宗山,严兵自卫,兴告急不应,统领戴皋帅马军引避。初,李二者,尝有私恩于权,因得出入军中,往来两界贸易,间窃权旗帜遗金人。至是,金人立权旗帜以误兴,兴往奔之,父子俱死焉。

  事闻,诏赠容州观察使,又特官其后三人,即其砦立庙。既复淮西,又立庙战所,赐额旌忠。开禧元年,户部侍郎赵善坚言:"近守边藩,询访故老,姚兴以四百骑当金人十数万,自辰至午,战数十合,援兵不至,竟死于敌。金人相谓曰:'有如姚兴者十辈,吾属敢前乎?'兴忠勇如此,宜超加爵谥。"于是赐谥忠毅。

  张玘字伯玉。世居河南渑池。建炎中,以家财募兵讨金人,从者数千人。时翟兴制置京西,玘以众属焉。金兵长驱渡河,玘御之白浪口,金人不得渡。积功补武翼大夫、成州刺史。董先为制置司前军统制,玘佐之,每战,冒矢石为诸军先。

  绍兴元年,金将高琼率众取商州。董先御之,玘乘锐奔击,从骑不能属,单马至四皓庙,金兵数百骑至,玘瞋目大呼,挺刃突击,金兵披靡莫敢向。是日,九战九捷,追至试剑关,争门,蹂践死者百人。明年春,偕先繇蓝田渡渭,规取长安。时伪齐经略使李谔屯渭北,与金将折合孛堇相为声势。玘陈兵华严川,俄白气贯日,吏士欢奋,战于兴平、咸阳、渭河、石鳖谷。

  时刘豫据京师,先军乏食,伪降豫,不挈家,玘事其夫人如旧。豫使人迎其妻,先密书报玘勿遣,且述必还意。王倚摄虢州,从伪意坚,玘患之。会别将董震自商州来,倚喜曰:"震与我善,今以兵来,天赞我也。"乃与震谋害玘。震阳许而阴以告。翼日,倚诣玘议事,玘叱下,责以大义,并推官祁宗儒斩之。先是,豫遣人持诏抚谕,以玘为商虢顺州路兵马都监、同统制军马,玘囚其使,至是并戮之。

  于是伪齐河南安抚孟邦雄、总管樊彦直据洛阳,兵直抵长水。玘遣将陈俊守白马山,谢皋守船板山,梁进守锦屏山,尽匿精锐。金兵深入,玘战东关,三砦响应,金兵溃。玘率精骑三千,一日夜驰三百里,黎明抵河南,邦雄就擒,彦直遁去。便宜升霸州防御使。三年春,先自伪齐归,玘还兵柄,退就位,时人义之。

  初,翟兴既死,朝廷命其子琮袭,至是琮言于朝,真授玘武翼大夫、果州团练使、河南府孟汝唐州马步军副总管。击金将阎锐于唐、邓间,先登杀获千余人。未几,诏先一行并听神武后军统制。玘从岳飞复京西六州,平湖贼钟子义等,累功进拱卫大夫。入侍卫,始以诛王倚事闻,敕付史馆,赐褒诏,进亲卫大夫。

  三十二年,领御营宿卫前军都统,屯泗州。时金人攻海州急,诏玘会镇江都统制张子盖赴之。贼环城数十匝,矢石如雨,玘战于州北三里,麾精骑冲其阵,手杀数十人,歼其长,杀获万计,海州围解。玘中流矢卒,子盖上其功,特赠正任观察使,官其后九人,庙号忠勇。孝宗即位,又命祠于战所,赠清远军承宣使。

  子世雄,殁于符离之战,赠武节大夫。

  陈亨祖者,淮宁大豪也。绍兴末,官军已复蔡州,亨祖遂领民兵据淮宁,执金知州完颜耶鲁,以其城来归。命为武翼大夫、忠州刺史、知淮宁府。金兵攻城,亨祖力战死之,举家五十余人皆死。赠容州观察使,立庙光州,赐额闵忠。

  王拱,建康府前军统制。从都统邵宏渊收复虹县,进取宿州,屡立奇功。隆兴元年五月,与金人接战,深入营中,自辰至申,力战死。诏赠正任观察使,官其家八人。许奏异姓,赐银三百两,即其砦立庙,赐额忠节。

  是役也,中亮大夫朱赟亦死之,赠承宣使。

  刘泰,枢密院忠义前军正将也。慷慨好义,以私财募兵三百,粮储器械一切不资于官。金人犯寿春,泰率所部赴援,转战累日,金人引去,泰身被数十创,一夕死。诏赠武翼郎,官其家三人。

  孙逢,眉山人。大观四年进士,累官至太学博士。张邦昌僣立,有司趣百僚入贺,逢独坚卧不起。夜既半,同僚强起之,不从,至垂泣与之诀。时祠部员外郎喻汝砺闻变,扪其膝曰:"不能为贼臣屈。"遂挂冠去。事毕,有司举不至者,欲以逢与汝砺复于金人,邦昌以毕至告,乃免。逢闻之曰:"是必将肆赦迁官以重污我,我其可俟!"遂发疾而卒。 ?(缺)

  李熙靖,晋陵人。提举醴泉观。邦昌使直学士院,熙靖固拒,因忧愤不食,疾且笃,谓友人曰:"百官何日再朝天乎?"泣数行下。邦昌又命礼部侍郎谭世绩权直学士院,世绩亦称疾坚卧不起。熙靖寻卒。后并赠延康殿学士。

  赵俊字德进,南京宋城人。绍圣四年进士,官至朝奉郎。隐居杜门,虽乡里不妄交。刘安世无恙时居河南,暇则独一过之。徐处仁与俊厚善,及为丞相,乡人多见用,俊未尝往求,处仁亦忘之,独不得官。

  建炎末,士大夫皆避地,俊独不肯,曰:"但固吾所守尔,死生命也,避将安之?"衣冠奔踣于道者相继,俊晏然不动。刘豫以俊为虞部员外郎,辞疾不受,以告畀其家,卒却之,如是再三,豫亦不复强。凡家书文字,一不用豫僣号,但书甲子。后三年卒。

  承直郎姚邦基者,蜀人也。知尉氏县,秩满不复仕,屏居村落间,授徒自给。

  时宗室南渡不及者,尚散居民间,豫募人索之,承务郎阎琦匿不以闻,为人所告,豫杖之死。

  刘化源,耀州人。绍圣元年进士。建炎初,金人陷关陕,守令以城降者,金人因而命之。化源时知陇州,不肯降,城陷被执。金人使人守之,不得死,遂驱入河北,鬻蔬果、隐民间者十年,终不屈辱。

  有米璞者,与化源同乡里,西人皆敬之。璞登政和二年进士第,时通判原州,刘豫欲官之,杜门谢病,卒不污伪命。

  有刘长孺者,亦耀州人。时签书博州判官厅公事,与豫书,备陈祖宗德泽,劝以转祸为福。豫怒,追其官,囚之百日,长孺终不屈。豫后复官之,不从。绍兴九年,宣谕使周聿上之朝,诏赴行在,而签书枢密院事楼炤言璞苦风痹,化源、长孺老病,遂命各转两官奉祠;又言新凤翔教授阴晫守节不仕,诏特改令入官。其后金复渝盟,长孺知华阴县,不屈而死。

  有李嚞者,开封人。宣和六年进士。建炎中,知彭阳县,亦不降,与民移治境上。令执之以献,金人欲官之,凡三辞。其后金人以为归附,命为儒林郎,嚞言于所司曰:"昔为俘获,不敢受归附之赏。"还其牒。刘麟闻其贤,命张中孚以礼招致,嚞力拒之。绍兴九年死原州。事闻,赠奉议郎,官其家一人。

  胡唐老,字俊明,枢密副使宿之曾孙也。崇宁间,与弟世将同登进士第。历南京国子博士,知江陵县,召为秘书省校书郎。靖康元年,擢殿中侍御史。金人再犯京师,攻围日急,唐老请对曰:"城危矣。康王北使,为河朔士民留不得进,殆天意也。请就拜大元帅,俾召天下兵入援。"宰相何{卤木}是之,遂遣秦仔持蜡书诣相州,拜王河北兵马大元帅。

  时朝廷趣西兵入卫,而不立帅。唐老疏:"乞命范致虚为宣抚使,节制诸路以进,不然必无功。"不听。后致虚以孤军与金人战淆、渑间,它路兵不至,遂败。

  京城破,金人搜括金银,分命朝臣董之,以台臣纠察,唐老预焉。出知无为军。朝廷窜逐伪命之臣,坐降二官。先是,金人怒民间多匿金银,杖唐老几死,以疾得免称臣于伪楚。至是,唐老不自言故,例从贬秩。

  三年,知衢州。苗傅败走,以乱兵犯城,唐老拒之。会大雨雹,城上矢石俱发,贼不支,遂解去。以功擢秘阁修撰,未几,进徽猷阁待制,充两浙宣抚司参谋官,知镇江府兼浙西安抚使。

  杜充降于金,建康失守,溃卒戚方等趣镇江,城壁颓圮,兵不满千,独倚浙西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复去,唐老度力不敌,因抚之。无何,方欲犯临安,妄言赴行在,请唐老部众以行。唐老不从,谕以逆顺祸福,方众环胁之,唐老怒骂方,遂遇害。诏赠徽猷阁直学士,谥定愍。

  时安抚司机宜郑凝之亦以兵死,诏官其家一人。凝之,戬孙也。

  王俦,以通判真州权通判广德军。建炎末,盗戚方既为刘晏所破,引兵欲趋宣城,道过广德,入其郛。俦不屈,与权判官李唐俊、权司法潘偊、权知广德县韦绩、权丞蒋夔皆死。后赠俦二官,唐俊等皆京秩,录其家一人。

  朱嗣孟,饶州乐平人。宣和间进士,为广德司户兼司理。叛卒戚方破镇江,犯广德,守仓皇遣招安,无敢往者,奇嗣孟状貌有胆略,遂以命焉。嗣孟雅自负,不复逊,直诣贼垒,问所以涉吾地何故,为陈逆顺祸福,使自择所处。方以迕己杀之。事闻,赠宣教郎,官其子。


《宋史》卷三百六十五 列传第一百二十四(2)

进兵邓州,成与金将刘合孛堇列砦拒飞。飞遣王贵、张宪掩击,贼众大溃,刘合孛堇仅以身免。贼党高仲退保邓城,飞引兵一鼓拔之,擒高仲,复邓州。帝闻之,喜曰:"朕素闻岳飞行军有纪律,未知能破敌如此。"又复唐州、信阳军。

襄汉平,飞辞制置使,乞委重臣经画荆襄,不许。赵鼎奏:"湖北鄂、岳最为上流要害,乞令飞屯鄂、岳,不惟江西藉其声势,湖、广、江、浙亦获安妥。"乃以随、郢、唐、邓、信阳并为襄阳府路隶飞,飞移屯鄂,授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封武昌县开国子。

兀术、刘豫合兵围庐州,帝手札命飞解围,提兵趋庐,伪齐已驱甲骑五千逼城。飞张"岳"字旗与"精忠"旗,金兵一战而溃,庐州平。飞奏:"襄阳等六郡人户阙牛、粮,乞量给官钱,免官私逋负,州县官以招集流亡为殿最。"

五年,入觐,封母国夫人;授飞镇宁、崇信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进封武昌郡开国侯;又除荆湖南北、襄阳路制置使,神武后军都统制,命招捕杨么。飞所部皆西北人,不习水战,飞曰:"兵何常,顾用之何如耳。"先遣使招谕之。贼党黄佐曰:"岳节使号令如山,若与之敌,万无生理,不如往降。节使诚信,必善遇我。"遂降。飞表授佐武义大夫,单骑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逆顺者。果能立功,封侯岂足道?欲复遣子至湖中,视其可乘者擒之,可劝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报。

时张浚以都督军事至潭,参政席益与浚语,疑飞玩寇,欲以闻。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机,胡可易言?"益惭而止。黄佐袭周伦砦,杀伦,擒其统制陈贵等。飞上其功,迁武经大夫。统制任士安不禀王〈王燮〉令,军以此无功。飞鞭士安使饵贼,曰:"三日贼不平,斩汝。"士安宣言:"岳太尉兵二十万至矣。"贼见止士安军,并力攻之。飞设伏,士安战急,伏四起击贼,贼走。

会召浚还防秋,飞袖小图示浚,浚欲俟来年议之。飞曰:"已有定画,都督能少留,不八日可破贼。"浚曰:"何言之易?"飞曰:"王四厢以王师攻水寇则难,飞以水寇攻水寇则易。水战我短彼长,以所短攻所长,所以难。若因敌将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使孤立,而后以王师乘之,八日之内,当俘诸酋。"浚许之。

飞遂如鼎州。黄佐招杨钦来降,飞喜曰:"杨钦骁悍,既降,贼腹心溃矣。"表授钦武义大夫,礼遇甚厚,乃复遣归湖中。两日,钦说余端、刘诜等降,飞诡骂钦曰:"贼不尽降,何来也?"杖之,复令入湖。是夜,掩贼营,降其众数万。么负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辄碎。飞伐君山木为巨筏,塞诸港〈氵义〉,又以腐木乱草浮上流而下,择水浅处,遣善骂者挑之,且行且骂。贼怒来追,则草木壅积,舟轮碍不行。飞亟遣兵击之,贼奔港中,为筏所拒。官军乘筏,张牛革以蔽矢石,举巨木撞其舟,尽坏。么投水,牛皋擒斩之。飞入贼垒,余酋惊曰:"何神也!"俱降。飞亲行诸砦慰抚之,纵老弱归田,籍少壮为军,果八日而贼平。浚叹曰:"岳侯神算也。"初,贼恃其险曰:"欲犯我者,除是飞来。"至是,人以其言为谶。获贼舟千余,鄂渚水军为沿江之冠。诏兼蕲、黄制置使,飞以目疾乞辞军事,不许,加检校少保,进封公。还军鄂州,除荆湖南北、襄阳路招讨使。

六年,太行山忠义社梁兴等百余人,慕飞义率众来归。飞入觐,面陈:"襄阳自收复后,未置监司,州县无以按察。"帝从之,以李若虚为京西南路提举兼转运、提刑,又令湖北、襄阳府路自知州、通判以下贤否,许飞得自黜陟。

张浚至江上会诸大帅,独称飞与韩世忠可倚大事,命飞屯襄阳,以窥中原,曰:"此君素志也。"飞移军京西,改武胜、定国军节度使,除宣抚副使,置司襄阳。命往武昌调军。居母忧,降制起复,飞扶榇还庐山,连表乞终丧,不许,累诏趣起,乃就军。又命宣抚河东,节制河北路。首遣王贵等攻虢州,下之,获粮十五万石,降其众数万。张浚曰:"飞措画甚大,令已至伊、洛,则太行一带山砦,必有应者。"飞遣杨再兴进兵至长水县,再战皆捷,中原响应。又遣人焚蔡州粮。

九月,刘豫遣子麟、侄猊分道寇淮西,刘光世欲舍庐州,张俊欲弃盱眙,同奏召飞以兵东下,欲使飞当其锋,而己得退保。张浚谓:"岳飞一动,则襄汉何所制?"力沮其议。帝虑俊、光世不足任,命飞东下。飞自破曹成、平杨么,凡六年,皆盛夏行师,致目疾,至是,甚;闻诏即日启行,未至,麟败。飞奏至,帝语赵鼎曰:"刘麟败北不足喜,诸将知尊朝廷为可喜。"遂赐札,言:"敌兵已去淮,卿不须进发,其或襄、邓、陈、蔡有机可乘,从长措置。"飞乃还军。时伪齐屯兵窥唐州,飞遣王贵、董先等攻破之,焚其营。奏图蔡以取中原,不许。飞召贵等还。

七年,入见,帝从容问曰:"卿得良马否?"飞曰:"臣有二马,日啖刍豆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不受。介而驰,初不甚疾,比行百里始奋迅,自午至酉,犹可二百里。褫鞍甲而不息不汗,若无事然。此其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致远之材也。不幸相继以死。今所乘者,日不过数升,而秣不择粟,饮不择泉,揽辔未安,踊踊疾驱,甫百里,力竭汗喘,殆欲毙然。此其寡取易盈,好逞易穷,驽钝之材也。"帝称善,曰:"卿今议论极进。"拜太尉,继除宣抚使兼营田大使。从幸建康,以王德、郦琼兵隶飞,诏谕德等曰:"听飞号令,如朕亲行。"

飞数见帝,论恢复之略。又手疏言:"金人所以立刘豫于河南,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国攻中国,粘罕因得休兵观衅。臣欲陛下假臣月日,便则提兵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叛将既还,遣王师前进,彼必弃汴而走河北,京畿、陕右可以尽复。然后分兵浚、滑,经略两河,如此则刘豫成擒,金人可灭,社稷长久之计,实在此举。"帝答曰:"有臣如此,顾复何忧,进止之机,朕不中制。"又召至寝阁命之曰:"中兴之事,一以委卿。"命节制光州。

飞方图大举,会秦桧主和,遂不以德、琼兵隶飞。诏诣都督府与张浚议事,浚谓飞曰:"王德淮西军所服,浚欲以为都统,而命吕祉以督府参谋领之,如何?"飞曰:"德与琼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则必争。吕尚书不习军旅,恐不足服众。"浚曰:"张宣抚如何?"飞曰:"暴而寡谋,尤琼所不服。"浚曰:"然则杨沂中尔?"飞曰:"沂中视德等尔,岂能驭此军?"浚艴然曰:"浚固知非太尉不可。"飞曰:"都督以正问飞,不敢不尽其愚,岂以得兵为念耶?"即日上章乞解兵柄,终丧服,以张宪摄军事,步归,庐母墓侧。浚怒,奏以张宗元为宣抚判官,监其军。

帝累诏趣飞还职,飞力辞,诏幕属造庐以死请,凡六日,飞趋朝待罪,帝尉遣之。宗元还言:"将和士锐,人怀忠孝,皆飞训养所致。"帝大悦。飞奏:"比者寝阁之命,咸谓圣断已坚,何至今尚未决?臣愿提兵进讨,顺天道,固人心,以曲直为老壮,以逆顺为强弱,万全之效可必。"又奏:"钱塘僻在海隅,非用武地。愿陛下建都上游,用汉光武故事,亲率六军,往来督战。庶将士知圣意所向,人人用命。"未报而郦琼叛,浚始悔。飞复奏:"愿进屯淮甸,伺便击琼,期于破灭。"不许,诏驻师江州为淮、浙援。

飞知刘豫结粘罕,而兀术恶刘豫,可以间而动。会军中得兀术谍者,飞阳责之曰:"汝非吾军中人张斌耶?吾向遣汝至齐,约诱至四太子,汝往不复来。吾继遣人问,齐已许我,今冬以会合寇江为名,致四太子于清河。汝所持书竟不至,何背我耶?"谍冀缓死,即诡服。乃作蜡书,言与刘豫同谋诛兀术事,因谓谍曰:"吾今贷汝。"复遣至齐,问举兵期,刲股纳书,戒勿泄。谍归,以书示兀术,兀术大惊,驰白其主,遂废豫。飞奏:"宜乘废豫之际,捣其不备,长驱以取中原。"不报。

八年,还军鄂州。王庶视师江、淮,飞与庶书:"今岁若不举兵,当纳节请闲。"庶甚壮之。秋,召赴行在,命诣资善堂见皇太子。飞退而喜曰:"社稷得人矣,中兴基业,其在是乎?"会金遣使将归河南地,飞言:"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臧,恐贻后世讥"桧衔之。

九年,以复河南,大赦。飞表谢,寓和议不便之意,有"唾手燕云,复仇报国"之语。授开府仪同三司,飞力辞,谓:"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忧而不可贺;可训兵饬士,谨备不虞,而不可论功行赏,取笑敌人。"三诏不受,帝温言奖谕,乃受。会遣士〈亻褭〉谒诸陵,飞请以轻骑从洒埽,实欲观衅以伐谋。又奏:"金人无事请和,此必有肘腋之虞,名以地归我,实寄之也。"桧白帝止其行。

十年,金人攻拱、亳,刘锜告急,命飞驰援,飞遣张宪、姚政赴之。帝赐札曰:"设施之方,一以委卿,朕不遥度。"飞乃遣王贵、牛皋、董先、杨再兴、孟邦杰、李宝等,分布经略西京、汝、郑、颍昌、陈、曹、光、蔡诸郡;又命梁兴渡河,纠合忠义社,取河东、北州县。又遣兵东援刘锜,西援郭浩,自以其军长驱以阚中原。将发,密奏言:"先正国本以安人心,然后不常厥居,以示无忘复仇之意。"帝得奏,大褒其忠,授少保,河南府路、陕西、河东北路招讨使,寻改河南、北诸路招讨使。未几,所遣诸将相继奏捷。大军在颍昌,诸将分道出战,飞自以轻骑驻郾城,兵势甚锐。

兀术大惧,会龙虎大王议,以为诸帅易与,独飞不可当,欲诱致其师,并力一战。中外闻之,大惧,诏飞审处自固。飞曰:"金人伎穷矣。"乃日出挑战,且骂之。兀术怒,合龙虎大王、盖天大王与韩常之兵逼郾城。飞遣子云领骑兵直贯其阵,戒之曰:"不胜,先斩汝!"鏖战数十合,贼尸布野。

初,兀术有劲军,皆重铠,贯以韦索,三人为联,号"拐子马",官军不能当。是役也,以万五千骑来,飞戒步卒以麻札刀入阵,勿仰视,第斫马足。拐子马相连,一马仆,二马不能行,官军奋击,遂大败之。兀术大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胜,今已矣!"兀术益兵来,部将王刚以五十骑觇敌,遇之,奋斩其将。飞时出视战地,望见黄尘蔽天,自以四十骑突战,败之。

方郾城再捷,飞谓云曰:"贼屡败,必还攻颍昌,汝宜速援王贵。"既而兀术果至,贵将游奕、云将背嵬战于城西。云以骑兵八百挺前决战,步军张左右翼继之,杀兀术婿夏金吾、副统军粘罕索孛堇,兀术遁去。

梁兴会太行忠义及两河豪杰等,累战皆捷,中原大震。飞奏:"兴等过河,人心愿归朝廷。金兵累败,兀术等皆令老少北去,正中兴之机。"飞进军朱仙镇,距汴京四十五里,与兀术对垒而阵,遣骁将以背嵬骑五百奋击,大破之,兀术遁还汴京。飞檄陵台令行视诸陵,葺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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