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很便宜。土豆世界各地都能买到。土豆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但是,土豆是否值得吃?算是垃圾食品还是营养食品呢?
其实这要看你吃什么土豆,怎么烹调,怎么把它纳入到膳食中,吃法对不对。真没法一概而论。
土豆有至少几百个品种。有白皮、黄皮、红皮、紫皮等不同土豆皮颜色,也有白色、黄色、紫色等不同土豆瓤颜色。有大的有小的,有面的有脆的。有容易煮熟的,有很难煮熟的。从非营养素成分来说,有些多酚物质含量高,有些含量低。在美国膳食中,土豆贡献了膳食多酚类物质总摄入量的25%,不可小看。
鲜土豆中含有1.5%~2.0%的蛋白质,按干重计算,大概是6%~8%,和大米接近。别看含量不算太高,但质量非常不错。土豆的各种必需氨基酸的比例和鸡蛋很接近,高于各种豆类蛋白质,相当符合人体需要,所以它可以算作优质蛋白。
虽然美国人日常吃的土豆VC含量看起来不太高,只有十几毫克到二十几毫克,不过,也比苹果梨桃之类要高了。还有VC含量特别高的品种。
比如叫做「Bintje」、「Piccolo」、「Purple Majesty」的品种,在烹调之前,维生素C含量高达55、58和45mg/100g,比普通橙子橘子还高呢(Navarre et al, 2010)。
甚至还有「Valfi」「Violette」两个品种的土豆维生素C高达323.5和296.7mg/100g(Lachman et al, 2013),比猕猴桃还厉害,我都被惊到了。可惜咱们市场上买不到。
土豆还是一个超级富含钾的食品。钾含量达到200~400mg/100g,达到甚至超过传说中最富含钾的香蕉,但比香蕉便宜多了。
如果用土豆来替代部分白米饭白馒头,能轻松多吃进去几百毫克乃至上千毫克的钾,顺便还能有效增加膳食的维生素C、膳食纤维和抗氧化物质的摄入量。
这对高血压和中风患者,以及痛风和高尿酸血症患者,都是特别有好处的!
大家都能理解,烹调方法对食物的营养价值影响太大了。不过,未必都是让食物的营养价值下降,也许还会有些意外的上升。
对维生素和矿物质的影响从维生素和矿物质含量来看,是煮土豆高呢,还是炸薯条高呢?答案可能让你惊讶。
根据美国农业部2012年的测定数据,土豆的维生素含量在烹调之后大概在8~13mg/100g之间。
炸薯条和煮土豆的维生素C含量都是13mg/100g。炸薯条之所以VC含量还可以,是因为维生素C不溶于油脂,而且热油也只接触表面,内部的维生素C还能得到一部分保留。煮时虽然比油炸时温度低一些,但VC会溶于水中跑掉一部分。维生素B1的情况也一样,煮土豆是0.11mg/100g,炸薯条是0.13mg/100g。
有学者总结发现,土豆水煮可以导致77%~88%的水溶性维生素损失,压力锅烹调会导致56%~60%的损失,炖的损失是50%~63%,烤箱烤是33%~51%,微博烹调是21%~33%(Tian J, 2016)。
为什么土豆烹调后的维生素C损失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土豆富含淀粉,它对维生素C有一定的保护作用。
如果仅仅是烹熟为止,损失还小一些;如果过度延长加热时间(比如用焖烧杯会使加热时间很长,外卖运输过程也一直处于温度较高的状态等于是延长加热),则维生素损失会明显增大。矿物质是不会因为受热破坏的,但是水溶性的钾元素会溶水流失。所以可以预计,炸薯条的钾含量会略高于煮土豆——前者是451mg/100g,后者是379mg/100g。
对蛋白质、脂肪和膳食纤维的影响在烹调之后,蛋白质含量不会改变,烤土豆、炸土豆条的蛋白质含量甚至会上升。这是因为水分减少,蛋白质浓缩了。
比较有趣的是,烹调之后,测出来的膳食纤维含量往往会升高。
这是因为淀粉和蛋白质、油脂、多酚类物质等在加热过程中形成了不容易消化的复合物,结果给算在膳食纤维里了。——凡是不能在小肠里消化吸收的淀粉类物质,都叫做抗性淀粉。它属于广义的膳食纤维。
土豆本身含脂肪微乎其微,但它善于吸收油脂。所以,脂肪含量的升高取决于你到底加了多少油/脂肪。炒土豆丝能裹进去相当大量的油,炸薯条、炸薯片、都是脂肪大户,如薯片的脂肪含量可达25%~30%,加了黄油的土豆泥也增加了脂肪含量。
对抗氧化物质的影响烹调之后,多酚类物质含量反而会上升。
特别是微波炉加热后,一项研究中升高了80.8%,另一项研究中升高了47.5%,其他蔬菜烹调研究也有类似结果:微波加热不仅不会多损失营养,反而会更有利于保存维生素C,增加多酚类物质含量。
在很多食物中,有相当多一部酚类物质原本结合在细胞壁上,或和蛋白质、淀粉等结合,测不出来,在微波加热时会分解下来,从而使测出来的含量上升。
在煎炒炸等烹调中,土豆会发生「美拉德反应」,颜色会变褐,会生成香气。这个过程虽然会生成讨厌的「丙烯酰胺」,但也会产生不少新的抗氧化物质。
由于酚类物质增加,又形成了新的抗氧化物质,所以蒸、煮、微波烹调后的土豆,抗氧化活性也会大幅度上升。在一项研究中,800W微波加热2.5分钟,抗氧化活性上升了69.5%(Blessington et al, 2010)。
对消化速度和血糖指数的影响土豆一向以来被指责的原因,就是它升血糖速度快。甚至有流行病学调查发现,土豆摄入量和肥胖、心脑血管疾病有弱的正相关。
因为土豆是一种富含淀粉的食物,所以吃了土豆之后,必定是会引起血糖上升的,和吃米饭馒头道理一样。不过,土豆的消化速度和血糖指数,受品种、烹调和加工因素影响特别大。
生土豆虽然含有淀粉,但是消化率非常低。烹调加热会灭掉土豆中的蛋白质抑制剂和淀粉酶抑制剂,还会让淀粉粒崩解,淀粉糊化,这样它们就更好消化了。
不过,研究发现,这事儿还和土豆的物理状态有关。如果质地硬而紧密,消化酶难以充分接触,就会「难消化」,比如薯片。如果质地柔软而松散,就会容易消化,比如土豆泥,小宝宝都能吃。
从血糖指数(GI值)来说,按同样的烹调方法,有的品种的土豆GI低到53,有的高到104。一般来说,口感脆硬的土豆比较低,口感软面的土豆比较高。
洋快餐里做土豆泥、炸薯条等食物时,用的都是高血糖指数土豆品种,所以不利于血糖控制。如果煮到软烂,烤到特别面,都比刚烹到熟就立刻吃掉血糖指数要高。
有报道土豆在200摄氏度烤50分钟时GI值为67.8,180摄氏度煎8分钟为56.6,这些都比吃白米饭(GI=83)和白馒头(GI=88)要低,而切开煮25分钟后吃,GI值高达99.6;打成土豆泥之后,GI值超过了100(Garcia-Alonso and Goni, 2000)。
从烹调方法来说,煎炸土豆升血糖速度比较慢(但是让人长胖的力量大啊...),蒸煮炖土豆升血糖速度比较快。
这是因为油脂会让淀粉形成「淀粉-脂肪复合物」,它不容易糊化,也不容易消化。炖得越软烂,打成土豆泥,好消化了升血糖速度就会变快。
总体而言,同一品种土豆烹调后血糖指数排序是这样(林金雪娇等,2017):土豆泥>煮土豆>烤箱烤土豆>微波烹调土豆>炸薯条
从温度来说,刚出锅的热土豆升血糖快,在室温下放了一阵子变凉的土豆升血糖慢。
一项研究发现,烤箱烤的土豆,趁热吃时,GI值为95;而凉后再吃,GI值降低到73;即便是土豆泥,趁热吃时是106,凉后再吃就变成了81(Tahvonen et al, 2006)。
其实别的主食也是一样的...因为变凉了之后,淀粉会进入一个「回生」过程,淀粉分子之间靠近,消化酶工作起来就会稍微麻烦一点。所以,胃不好的人还是要吃热饭热汤的,而胃特别好、血糖上升特别快的人,不妨吃稍微放凉一点的淀粉类食物。
从配料和吃法来说,添加蛋白质、油脂和醋,都会降低土豆的血糖反应。
蒸、煮、烤都不会使淀粉含量下降,但是中国式的炒土豆丝会减少淀粉的数量。炒出来的土豆丝是脆的,还带很多油,血糖反应预料是比较低的(虽然没看到数据)。这本来是很多人满意的事情,但在水中反复浸泡涮洗也会同时损失大量的维生素C、钾和抗氧化物质。要不要这么吃,自己看着办吧。
对需要减肥和控三高的人来说,最要紧的是,要用土豆来替代白米白面,而不是一盆猪肉炖小土豆、一盘炒土豆丝,再加一碗白米饭。
用土豆来替代米饭馒头,按同样淀粉摄入量,血糖负荷是下降的,饱腹感是上升的。如果用它当菜,配米饭馒头吃,那就使血糖负荷大幅度上升啦。所以说,长胖这事儿不能让土豆背锅,只能说,是我们吃土豆的方式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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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志红北京食品营养与人类健康高精尖创新中心岗位科学家
中国营养学会理事
中国健康促进与健康教育协会理事
中国科协聘营养科学传播首席专家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