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古城校尉
编辑 |简佳
25日，到太白县的路上，我才消灭了两个错觉。
一是太白山景区不在太白县，而是在眉县。二是太白酒厂也不在太白县，同样是在眉县。
需要说明，太白是陕西海拔最高的县城（1543米）。
3.9万人：全县没有空调我最浅显的认知来源于百度百科，是说气温凉爽之极，全县没有空调，这个说法迅速得到了印证，因为当天下雨了，从西安30多度的闷热中，身穿短袖的我们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件外套。
一进县城，首先印象不是小，是干净。马路不宽，但自行车道和两边的绿化，让人神清气爽。我们住进了县城主街的万福宾馆，服务员说：“其实有空调，但主要是怕你们冷，用来取暖的”。
这里是暖温带半干旱形大陆季风气候，带有大陆性季风气候与高山气候交汇的特征，夏季平均气温19℃，有“天然空调城”的说法。
▲图：太白县犹如一个山巅盆地
此外，太白县自然资源丰富，共有57种野生珍稀动物和1700多种珍稀植物，县内垂直自然生态谱系典型、完整，也被称为“动植物王国”。因此在2020年10月9日，被生态环境部授予第四批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市县称号，正是冠以“生态”的说法，也成为我们选择其作为观察县城建设的主要原因。
生态好的另一面，是人少和钱少。
先说人少，官方七普数据是全县常住人口3.9万人（宝鸡各区县最少），县城人口约为1万。这个数字与峰值时的2018年（常住人口5.18万人）相比，确实是减少了。
再说钱少，2020年全县37亿元的GDP排在宝鸡区县最后一名，2020年度政府预算报告也显示，2020年全县财政总收入完成12.35亿元，但实际上一般预算收入只有7500万元，其余都是上级补助。
这个情况其实并不意外，因为1958年时，太白还只是宝鸡下辖的一个“人民公社”，直到1961年才建县，到目前为止，也只有7个镇，共计66个行政村和2个居民社区。
▲图：太白县城极为干净
当前，疫情确实对县城有一些影响。
出租车司机老李是当地乡镇人，“全县原来有20辆出租车，现在2户转私户了，就是人太少，有点划不来”。放眼看去，太白出租车基本都是吉利帝豪，11万左右，有8年运营权。2008年至2016年时第一批不错，每年能挣7万多块钱。现在受疫情影响，“大概不到4000元”。
这个收入与受疫情影响的酒店业差别不大，万福宾馆服务员工资是2500元左右，“我这是三班倒，如果两班会再多一些”。
与这些偶然体验不同，当地某金融机构负责人，向我们做了更偏整体的描述，由于掌握更多信息，与他的对话明显乐观了起来，他的主题词是“全县都在加力”。
“首位产业是蔬菜”。
太白的蔬菜属于高山有机蔬菜，面积约10万亩，受益于温差较大，加之低农药、无公害而品质较高，目前属于“供港基地”，主要类型是包菜、娃娃菜等，虽然没有出现非常知名的龙头企业，但已有了专业村迹象，如1200多人的塘口村，90%的耕地都用来种菜，户均收入达到10万元，并成为省级“一村一品”示范村。
这位负责人称，目前太白县涉农人口约1万人。
“大的希望在旅游业”。
这位负责人称，与太白山看景点不同，“来太白县的游客，是把整个太白当成景点”，例如春赏山花夏避暑、秋看红叶冬戏雪。与我此前认知不同的是，太白县鳌山滑雪场入选国家级滑雪旅游度假地，全国只有12家，陕西仅此1家。
关于旅游业预期，我们后文再表。
“至于县城，最大的特点是房价涨起来了”。在金融棒棒糖看来，这是生态县城突然释放的魅力。
抖音上有一个视频，一个大姐指着周边的房子说：现在买房的外地人太多，还有北京来买的。
这是一个事实，因为10年前这里的房价基本就是一两千块钱，现在均价9000多元，是“宝鸡房价最高的县，甚至比宝鸡市区（均价6000元左右）还要贵”。
那么这些购房者，有没有缓解人口流失的压力？
这位负责人与我想到了一起，他说“在我看来，应该属于候鸟类型”，也就是说夏季会非常集中。
乡村新局：最大开发商转型既然地价从10多万来到了100多万，我们就找到了太白最大的开商主体，57岁的创业者梁洪刚其实是西安人，2002年就到了太白创业。但答案却让我非常意外：“去年下半年就开始转型了，目前正在压缩地产项目，要做乡村振兴了”。
梁洪刚目前新的创业主体叫陕西南华旅游度假有限公司，他正规划两件事。
其一是以工业化思维升级农业。
要干高品质农业生态示范区，就在县城周边做，先期租赁300-500亩地，然后用公司+农户的方式扩大至3万亩，以长期指导和定向收购的方式，打开外运市场。“现在很多来太白贩菜的商户都赚了钱，压缩了种植户利润，我想改变这个局面”。
▲图：太白县的高山有机蔬菜
除此之外，梁洪刚要引入一二三产联动。
“你可能很难想象，太白县有这么多的好松子，结果开口要到东北去”。出于对这一现象的思考，南华准备在县城开办一个泡菜工厂，目前正在与东北上下游企业谈判，“这里的亩产大概是1.2-1.5万斤，而且品质很好，我的目标是直接出口日韩”。
水面也是资源。
梁洪刚还在筹划冷水鱼基地。
“陕西很多冷水鱼是外购的”，虽然生长周期长，但太白水面其实很多，即使网箱或帆布都能养殖。通过很长时期的准备，南华公司已锁定一个共识：“农业不是不赚钱，而是要找对方法”。
其二是启动新型民宿建设。
在县城的商业街上，梁依托自己的地产项目，做了一个有80间客户的民宿，在县城很近的梅湾村还有一个投资500万元的民宿，有35间房（计划7月开业），这两个项目在当地解决了20多人的就业。
▲图：南华公司开发的城市民宿
通过携程、美团等平台，商业街上的民宿生意还是不错的，“周末肯定满”。约有两个高峰期，一是夏季的4个月，能达到50%左右，冬季更好一些，受益于滑雪项目，约有60%的出租率。
而我看到，由于设计新颖加硬件很好，好房型的挂牌价已经达到1500元（家庭间）。
不一样的是乡村民宿。
南华公司在桃川镇有一条沟，约4公里长，除400亩用来搞油料作物之外，已经收了28个废弃院子。具体方式是与村集体+村民+公司，能够给村民每年实现5%的分红，解决就业50-100人。
▲图：楼房沟精品民宿
这个作法与我们此前纪录的《陕西第1例！留坝搞了一个不需牌照的“两山银行”！》很象，留坝的“楼房沟精品民宿”已经是知名网红了，房价从888元至2688元，旺季还订不上。
“对，我们考察过楼房沟了，就是这个方向”。
与梁洪刚的对话结束之际，他为我们补充了一个事关“候鸟”信息：以2000套住宅为例，约有70%卖给了外地人，主要是企事业单位退休者和一些开公司的，70%中的80%是西安人，剩余20%基本是宝鸡和咸阳人。
“基本都在45岁以上，以避暑需求为主”。
引导迹象：5A级县城虽然没有见到太白县的领导，但我能感觉到，这个县的领导“发展经济的愿意非常迫切”，甚至可以说是“神速”。
比如说，5月6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刚刚印发了《关于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的意见》，5月28日的新闻就显示，太白县已经制定印发了《5A级景区县城建设提升年活动实施方案》。
▲图：太白县海棠度假酒店
这个“5A级县城”的说法，最早应该脱胎于他们在全省率先提出县域全域景区化发展理念，把县城作为5A级景区来打造，除提出了“秦岭明珠·锦绣太白”口号之外，还描述了“城在园中、街在景中、人在画中”。在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中的说法是“全地域覆盖、全产业互动、全周期运营，打造成全域旅游样板县”。
太白县的底气是：先后荣获国家级生态示范县、国家卫生县城、国家园林县城、中国最美县域、省级县城建设先进县。
25日，我第一次听到“5A级县城”的说法时，下意识联想到“中国惟一进城收费的县城——西藏墨脱”，高峰期210元，淡旺季105元。想想太白县2020年340万的游客接待量，听起来很不错啊。
尽管我暂时没有拿到《5A级景区县城建设提升年活动实施方案》的全文，只是在新闻中看到了一些常规化解读，但因多则消息，激活了外界的想象力，因为太白县成立了一个新机构——“太白县曲江协调办”。
核心信息是：5月6日，西安曲江临潼旅游投资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刘蔷，绿地集团区域投资总监万广泽、中国铁建西北区域副指挥长魏少峰等一行30人来太白考察，市政协副主席、县委书记张建科带领四大班子全程陪同，希冀可见一斑。
▲图：太白县与曲江在6日座谈
当日新闻的文字很重要：
刘蔷畅谈了参观感受及政企双方合作开发设想，与会企业家就太白县全域旅游发展规划、太白旅游度假区建设交流了投资开发意向。
张建科的发言是：“太白旅游度假区开发建设承载着宝鸡、西安市委、市政府给予太白县委、县政府和曲江临潼旅游投资集团的重大使命，太白曲江携手打造太白旅游度假区是太白全域旅游发展、5A级景区县城建设的重要内容，希望双方发挥各自优势，进一步细化太白旅游度假区的目标定位，强化协作配合，共同打造宝鸡、西安合作开发的新典范。
其后的5月12日，曲江临潼旅游投资集团常务副总经理刘晓军一行9人前来对接太白旅游度假区合作开发。县长张俊峰要求县“曲江协调办”全面梳理曲江反馈意见建议，多个部门尽快与曲江集团工作专班、市级部门对接，就双方关注具体事项议定解决方案。总之，要推进落实敲定事项，明确投资强度和计划，力争短期内实现较大突破、取得实质性进展。
仅仅一周之后（19日），张建科即带领20余人，深入西安曲江管委会考察学习并召开座谈会。
半个月的3次会面，这是曲江介入西渭东区的又一次尝试吗？
文末，我愿意回到前文简述的太白鳌山滑雪场，由于拥有18条雪道的，是中国纬度最低的大型高山滑雪场之一，自2016年开业以来，已有注册会员2万多人，入驻滑雪俱乐部11家，旺季时滑雪教练月收入达2万元，一个姑娘把娘家小院改造成民宿，年收入就10多万元。
整体数据是，冰雪运动、冬季旅游带动了全县110多家民宿和农家乐、400多家餐饮企业。新华社客户端的报道称：每10名太白人中，就有1人从事冰雪旅游相关产业。
这就是金融棒棒糖写作太白的原因，青山绿水成为金山银山的案例就在眼下。
虽然我暂时不清楚“太白旅游度假区”与“太白县城”在地理上有多大的重合度，虽然曲江已经与眉县就“太白山旅游区”签订了合作框架（注意一字之差），但毫无疑问的是，作为西安最成功的文旅开拓者之一，作为生态成色异常突出的秦岭县城，“曲江+太白”的惊艳概率同样异乎寻常。
对于这座生态县城的进取，我们将长期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