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婴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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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第十九回:红孩儿号山受戒

唐僧师徒离了乌鸡国,夜住晓行,大约过了半个月,来到了一座险恶高山,名叫“六百里钻头号山”。山中有一条涧,叫做枯松涧涧边有一座洞,叫火云洞洞里住着一个妖精,名叫圣婴大王红孩儿。这红孩儿数年前就听人说“东土唐僧往西天取经,吃他一块肉,延生长寿,与天地同休”,从此便天天等候,想等唐僧经过时,抓进洞里蒸吃。这天,红孩儿知道唐僧经过号山,便出洞来到涧对面松林里,变作一个七岁顽童,赤条条的,用麻绳捆了手足,高吊在松树上,大叫“救命”。

那唐僧是个慈善人,见此情状,心中老大不忍,便叫孙悟空解下红孩儿,背着上路,送他回家。孙悟空已认得红孩儿是妖精,但不好违抗师命,便把他背在身上。那红孩儿在孙悟空背上使个重身法,然后出了元神,跳往空中,弄了一阵旋风,走石飞沙间摄走了唐僧。孙悟空甩掉背上的假妖精,急忙赶去,只见八戒、沙僧和白马还在,唐僧却已查无踪影。孙悟空大惊之下,念咒召来山神、土地,打听妖精情况。山神、士地说:“这个妖精乳名叫红孩儿,号叫做圣婴大王,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曾在火焰山修行了百年,炼成‘三昧真火’,十分厉害!”孙悟空听了,不觉放下心来,对八戒、沙僧说:“老孙五百年前大通天官时,那牛魔王曾与老孙结拜兄弟,算起来这红孩儿还是我的侄儿哩。他怎敢害我师父我去找他!”

孙悟空当下赶往枯松涧对面的火云洞。那红孩儿正准备蒸吃唐僧,听说孙悟空来了,便拿了一杆丈八长的火尖枪,叫小妖推出五辆小车,按金、木、水、火、土方位排列在洞门前。孙悟空便对红孩儿说起和牛魔王结拜弟兄之事,红孩儿哪里肯信,举起火尖枪就刺,悟空举棒相迎,两个遂大打出手。斗了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败。猪八戒在旁边忍不住了,举着九齿钯,在半空里望红孩儿劈头就筑。红孩儿见了心惊,急拖枪败下阵来。悟空、八戒追到洞门口,只见红孩儿站在那中间一辆小车上,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家鼻子上捶了两拳,念个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迸出浓烟来,眨眨眼,火焰齐生。那五辆车上,火光随即涌出。他连喷了几口,喷得那火云洞前,满天满地都是火!悟空、八戒忍受不住,只得败退。

孙悟空无奈,只好派猪八戒去南海请观音菩萨来降伏红孩儿。

红孩儿见八戒往南去了,料想是去请观音,便抄近路驾云头赶在八戒前头,端坐在壁岩之上,变作一个假观音。一会儿,八戒来了,见了假观音,只以为是真的,连忙上前行礼,然后述说了情况。那红孩儿要诱捕八戒,便佯称可以去火云洞说情,让八戒一起跟着去请洞主放出唐僧。

八戒跟着假观音到了火云洞,红孩儿现出真身,众小妖一齐呐喊,将八戒掀翻,装在一口皮口袋里,高吊在驮梁之上。八戒这才醒悟,在皮袋里叫骂起来。悟空、沙僧坐在树林里正等八戒把观音请来,忽然,悟空闻到一阵腥风迎面刮来,不禁大惊,怀疑八戒出事了,便去火云洞打探。悟空来到洞前,变作一个苍蝇,钉在门枢上,只听得八戒在洞里哼哩哼的,悟空飞了过去寻时,发现原来他被吊在皮袋里。悟空钉在皮袋上,才听得他在嘟囔“你怎敢假扮个观音菩萨来哄人,吊我在此”。悟空这才弄清八戒是怎么被抓的。孙悟空出火云洞,回到树林里与沙僧会合,他把情况向沙僧说了一下,决定自己去请观音菩萨来降服红孩儿。孙悟空纵筋斗云离了号山,直抵南海。他在普陀山落伽崖下来,早由二十四路诸天接着,报知观音。观音命悟空进去,悟空遂把红孩儿捉唐僧、骗八戒等过程禀告了一遍。

观音听了,大怒道:“那泼怪竟敢变我的模样!”说完,猛然将手中宝珠净瓶往海心里一搅,唬得悟空毛骨悚然。

片刻,只见那海当中,翻波跳浪,钻出个瓶子来。原来是一个大乌龟把瓶子驮上来了。那龟驮着净瓶,爬上崖边,对观音点头二十四下,权为二十四拜。悟空见了,暗笑道:“原来是看瓶的。想是不见瓶,就问他要。”观音说:“悟空,拿上瓶子来。”孙悟空即去拿瓶,但却好似蜻蜓撼石柱,休想摇动半分毫。他只得跪下道:“菩萨,弟子拿不动。”观音笑道:“这净瓶常时是个空瓶,刚才抛下海去,这一时间,转过了三江五湖,于溪源潭洞之间,共借了一海水在里面。你哪里有架海的力量所以拿不动。”观音走上前,将右手轻轻地提起净瓶,托在左手掌上。只见那乌龟点点头,钻下水去了。观音说:“我这瓶中甘露水浆,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悟空,如今随我去一趟号山,降服那红孩儿,搭教唐僧。”悟空听了,喜上眉梢,赶紧向观音拜谢。

临行时,观音又吩咐大徒弟惠岸去向托塔李天王借一副天罡刀。惠岸速去速回,借来了三十六把天罡刀。观音接在手中,抛起来,念个咒语,只见那刀化作一座千叶莲台。观音纵身上去,端坐在中间,驾着云头出发。悟空、惠岸紧随其后。

不一会,观音率悟空等抵达号山。观音命住下祥云,在那山头上念一声“崦”字咒语,只见那山左山右,走出许多神鬼,都是本山土地众神,来到菩萨宝莲座下磕头。观音道:“你们不必惊慌。我今来擒此魔王,你们把这周围打扫干净,这二三百里远近地方,不许一个生灵在地。把那窝中小兽,窟内雏虫,都送往巅峰之上安生。”众神遵依而退。须臾间,又来回复已办妥。观音让他们各自回祠,遂把净瓶扳倒,瓶中一海水倾出,只见:万迭波涛连四野,只闻风吼水漫天。那红孩儿纵然有什么天大的喷火本事,遇着这一海水,就再也别想发什么威风了。观音叫:“悟空,伸手过来!”

悟空忙将左手伸出,观音拔杨柳枝,蘸甘露,在他手心里写一个“迷”字,说:“捏着拳头,快去与那妖精索战,许败不许胜。把那妖精引来我这跟前,我自有法力收他。

悟空依言前往火云洞,一棒把洞门打破,叫骂索战。红孩儿立刻跳出来应战,悟空边冲边退,松开拳头。红孩儿着了迷乱,只管追赶。不一时,望见观音了。悟空说:“妖精,我怕你了。你如今赶到南海观音菩萨处了,怎么还不回去”红孩儿不信,咬着牙,只管赶过来。悟空将身子一晃,藏在那菩萨的身影里。

红孩儿见没了悟空,走近前,睁圆眼,对观音喝问:“你就是孙悟空请来的救兵么”观音不响,红孩儿拈转长枪,望观音劈心就是一枪。观音化一道金光,径直走上九霄云内。悟空跟上,与观音、惠岸俱在空中往下观看。只见红孩儿冷笑道:“这泼猴头,打不过我,就去请个什么脓包菩萨来,也不中用,被我一枪打得无影无踪,把宝莲台儿都丢了,让我上去坐坐,看是什么滋味。

红孩儿说着,也学菩萨,盘手盘脚地坐在当中。观音觑得真切,将杨柳枝往下指定,叫一声“退”,一只见那千叶莲台祥光突然消失,红孩儿坐在了刀尖之上。观音让惠岸下去用降妖杵打刀柄。惠岸按下云头,将降妖杵如筑墙一般筑了千百余下,刀尖穿通红孩儿的双腿,扎得他鲜血涌流,皮开肉绽。红孩儿着了慌,扳着刀尖,痛苦地央求道:“菩萨,弟子有眼无珠,不识你广大法力。乞望大发慈悲,饶我性命,愿人法门戒行。”菩萨闻言,与惠岸、悟空降下金光,来到红孩儿面前,问道:“你可受吾戒行么”红孩儿点头滴泪:“若饶性命,愿受戒行。

观音菩萨道:“你今既然愿意受我戒行,我也就不亏待你,你去我处做个善财童子,如何”那红孩儿听了,连连点头,只望饶命。观音于是把手一指,叫声“退!”只听得一声响亮,天罡刀都脱落尘埃,红孩儿身躯不损。观音遂让惠岸把天罡刀送还李天王去。

红孩儿野性不定,待惠岸拿着天罡刀走后,他走去绰起长枪,望菩萨道:“你哪里有甚么真法力降我!原来是个装模作样的法术儿!我才不受什么戒行哩,看枪!”望菩萨劈脸刺来。恨得悟空举棒要打,观音叫:“莫打,我自有惩治!”

观音从袖中取出一个金箍儿,迎风一晃,即变作五个箍儿,往红孩儿身上抛去,喝声“着!”一个套在他头顶上,两个套在他左右手上,两个套在他左右脚上。观音随即念起了金箍儿咒,疼得红孩儿搓耳揉腮,满地打滚。观音念了几遍,方才住口。红孩儿不痛了,起身看时,颈项里与手足上都是金箍,已见肉生根,再也抹不掉。

悟空笑道:“我那乖乖,菩萨恐你养不大,与你戴个颈项镯头哩!”红孩儿闻此言,又生烦恼,绰枪冲悟空乱刺。观音将那杨柳枝儿蘸了一点甘露洒去,叫声“合”,只见红孩儿丢了枪,一双手合掌当胸,再也不能开放。红孩儿方知观音法力深微,没奈何,这才纳头下拜。

观音念动真言,把净瓶倾斜在地,将那一海水收进瓶里。又施法术,让红孩儿一步一拜,一直拜到落伽山。从此,红孩儿就成了观音的弟子。

孙悟空和沙僧进人火云洞,把唐僧、八戒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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